天亮了,雪祭睜開眼坐起身,任由秋季清爽的陽光一束束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身上,窗外的深綠的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竟透出幾分鮮嫩的新綠,雜草叢中還有著新開的不知名的小花,是輕輕淺淺的粉紅色,倒是讓人感覺格外耐看。這般景象顯得花草們仿佛脫離了季秋重獲新生,讓雪祭也覺得仿佛重生般喜悅,就連脖子上的血玉都愈發通透明亮。
今日是雪祭的生辰,又趕上墨清來訪,皇帝下旨讓好好準備一番。雪祭無事,就靜心養傷,看到這樣的好天氣,她幾乎是有些刻意的忘掉之前發生的一切。陽光灑在她的小臉上,滿頭墨發不加束縛的披散開來,日光下散發著黑亮的光澤。她甚至在這一刹那想著:假如時光從此靜止,那也是極好的。白天一日都沒有人來看她,聽說是皇帝下旨不許他們來打擾。雪祭落得如此清靜,實在是難得。
依舊是晚上進行的宴會。團成一簇的夜明珠的光芒照的宴會亮如白晝,來往的宮娥步履嫋娜,大臣們於歌台暖響之中觥籌交錯。雪祭淡漠的看著繁華的宴會,心裏冷笑,神情也帶出幾分不悅,到底還是委屈。又轉移目光看向鬱蓼,鬱蓼沒有如往日般坐在他們身邊,倒是遠遠的坐到了皇後身旁。因塗抹了胭脂,麵色倒是較往日更為紅潤,隻是沒掩飾住微有些腫的雙眼,仔細看很像是哭過的樣子。
看鬱蓼這樣子,雪祭的心卻著實踏實了幾分,鬱蓼姐姐定是被小人利用過於自責才莫名與她疏遠,心下想著,就對著鬱蓼燦爛一笑。鬱蓼老遠就看到了雪祭的笑容,純淨又燦爛,完全的信任,徹底的真誠。可她越是這般不設防,鬱蓼的心越是痛,隻好在心中一聲又一聲的道歉。可就算是這樣的自責,她依舊裝作如同往日般端莊貴氣。雪祭隻見她沒什麼異樣,就移開了目光。
忽然歌聲戛然而止,舞姬緩步退去。雪祭不解的抬頭,卻看見營帳的門口處正是秦依依的身影:她麵色十分蒼白,像是大病未愈的樣子,連往昔滿頭順滑如鴉羽般的的墨發都帶著幾分憔悴,那一襲明麗的妃色羅裙此時更襯得她麵無血色,楚楚可憐。雪祭神情陡然冰冷,桌底下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掌心被深深摳出幾個月牙印,呼吸驟然急促起來,連紅唇都在微微的顫抖,眼眶早已是猩紅。她永遠忘不了秦依依惡毒且挑撥離間的言語、忘不了她墜馬的那一瞬間秦依依所綻放的勝利般的微笑,更忘不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的絕望無助和恐懼!但她不能,她不能站起來撕開秦依依的偽裝,她不能將凶手就地正法,她無能為力。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壓製自己,哪怕再壓製都不能裝作若無其事也要拚命地壓製。
日笙看雪祭的神情不對,轉眼看向秦依依的眸子瞬間陰沉,他實在不能相信秦依依一個人就幾乎將雪祭置於死地,這裏麵定有見不得人的事情。那天就這三個女孩子,鬱蓼中途離開,秦依依一口咬定說匕首上刻了一個“安”字,那麼,難道就是君安的“安”?可他實在不能相信自己向來高貴端莊的嫡親的妹妹,與雪祭有著十年長大的情分會做出這等荒唐事。更何況,為何用這把匕首,難道不會太明顯嘛?所以,不可能,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