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劉浩跟前,嶽飛並沒有單膝下跪。他已被撤職,不再是劉浩的手下。不需要以上下級的禮節行禮。隻是抱了一下拳,這是江湖遊俠兒的規矩。
劉浩皺了一下眉頭,心中有點不喜。縱然你嶽鵬舉有傷在身,不便下跪,至少也要做個樣子啊。難道我會真的讓你下跪嗎,肯定會阻止你的。
不過劉浩並沒有發作。反而樂嗬嗬地從馬上跳下來,雙手扶住嶽飛臂膀,激動地說,“鵬舉來了。杖傷不要緊吧?為什麼不在客店好好休息呢?我本來也想去客店看你的,隻是軍中事務繁多,軍心不穩,不敢離營啊。”
嶽飛肩膀一晃,掙開了劉浩熱情的雙手。事態緊急。遲一刻,城中的鮮血就會流多一些,哪有寒喧扯淡的時間。“將軍,城中潰兵作亂,百姓哀號,眼看就要血流成河,將軍為何不派兵彈壓?”
嶽飛的話說得橫衝直撞。劉浩像看傻瓜一樣地看著嶽飛。心說看來三十軍杖還沒有打醒嶽飛,反而把嶽飛給打傻了。前天越級上書,今天又說出如此莽撞的話。
彈壓亂兵?拿什麼彈壓?我自己的軍營眼看就要成為亂兵了。再說我憑什麼彈壓亂兵?我又不是應天知府,也不是樞密使,我和這些統製隻是平級關係,他們憑什麼聽我的?
劉浩的臉上明顯地帶上了七分不滿。“鵬舉前日也是軍人,難道不曉軍中規矩?我是統製,他們也是統製。我又怎麼能管住他們。但我劉浩絕對不會去做那些傷害平民的事。”
劉浩的話首先點明嶽飛“前日也是軍人”,其實就是告訴嶽飛,你現在不再是都頭了。隻是一個平頭百姓,不要用這種口氣和本將軍說話。
說到這裏,劉浩不再搭理嶽飛,而是把臉轉向張憲吉倩,命令二人回營整軍,明天一早就離開應天,南下勤王。
吉倩哈地笑了一聲。“勤王勤王,勤個鳥王!老子本來是山賊,自由自在。因為嶽大哥才下山為軍。本來以為是要保護相州。結果康王隻是誘敵深入,丟了相州。現在又要誘敵深入,要把整個中原全拋給金人。老子這次不再做傻麅子了。老子是山賊,但也知道有恩必報的道理。吃了應天府百姓幾個月的糧,現在百姓有難,老子不能拍屁股走人。”
劉浩的臉黑了起來。他手下的親兵開始喝叱吉倩。不過卻沒人敢上前一步。他們自問接不住吉倩手裏的大鐵鐧。
劉浩知道局勢有點失控了。他重新把臉轉向嶽飛。“鵬舉意欲何為?莫非要造反嗎?”
嶽飛用手指了一下身後的百姓。“劉將軍,看到了嗎?這些百姓現在無處可去,他們把所有希望放在了軍隊身上。希望我們可以保護他們。”
說到這裏,嶽飛又用手指了一下冒煙的城東。“劉將軍,看到了嗎?現在城東已經失控。再不出兵,整個應天府就毀了。”
劉浩不耐煩地說道,“鵬舉,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我也隻是一個小小統製官,根本無權力彈壓他們。歸應天知府管。歸兵馬都監管。不過那兩位昨天就跑到虞城去了。現在應天府群龍無首。這些百姓隻能自求多福了。”
“好一個自求多福!”張憲在旁邊冷笑一聲。“我們向百姓征糧的時候,可沒有說過讓百姓自生自滅。如果百姓把家裏幾乎所有的糧食交出來,隻是為了得到一句自求多福,何不如自己把糧食吃掉,至少也能做個飽食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