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聽趙明誠對自己的逃跑依然振振有詞,不禁更加心灰意冷。也不理會趙明誠,隻是微微彎著嘴角,露出一幅鄙視的表情。
趙明誠見李清照如此,更加惱怒,也不顧張若蘭在場,大聲說道,“清照,你不要用那種表情看我!是,我沒有勇氣,但當今世上哪個人不是這樣。皇帝還從相州一路跑到建康呢。你也不用給我擺臉子,也不用收拾東西,我父曾為大宋宰相,當今執政汪伯彥黃潛善皆為我父門生,根本不會拿我治罪。頂多換個地方做知州。”
李清照再也忍不下去了。李清照性格溫婉,但骨子裏卻有一股豪氣。她望著趙明誠冷聲說道,“你以為我是怕你失去官位嗎?如果你這樣的知州不丟官,皇帝才真的瞎了眼。身為一地知州,麵對區區幾十個亂兵,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趙明誠強自分辯道,“這怎麼能怪我,我也不知他們隻有幾十個亂兵啊。”
李清照冷笑,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讀書人,百無一用是書生,逃跑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你逃跑時不能和我說一聲嗎?你把我一個人扔在府裏,可想過亂兵打進衙門,我的遭遇?”
趙明誠臉皮一紅,再也無法強辯下去。其實他並不是刻意撇下李清照,隻是被亂兵的喧嚷嚇破了膽,忘了自己的結發妻子。如今聽李清照指責,隻能沉默不語。
李清照用手卷著一幅字畫,語聲悲涼地說,“以前你常說,我和金石字畫就是你的一切。我天真地相信了。一信就是二十年。現在才明白,在你心目中,我們隻是隨時可被拋棄的物品。”
張若蘭見李清照越說越傷心,連忙上前勸道,“姐姐莫太傷心。想來趙大哥也是一時糊塗,畢竟他是讀書人,比不得那些江湖漢子的膽氣。”
趙明誠聽張若蘭替自己分辯,心中暗暗感激。
卻聽李清照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妹妹,你家黃相公也是讀書人。可他的膽氣卻比某人強了若幹倍。”
趙明誠見李清照把自己貶得一錢不值,當即變了臉色,憤然說道,“我再沒膽子,也是你父李格非千挑萬選的好女婿。你要怪,隻能怪你父親瞎了眼。我趙明誠再不濟,也是宰相之子,不是街邊的販夫走卒,我家中也沒有女人當家作主的道理。你才華雖好,獨獨忘了三從四德的古訓。當著外人的麵嘲笑自己的丈夫,好大本事!”
趙明誠夾槍帶棒的一番話倒把李清照震得徹底無語。張若蘭偷眼觀看趙明誠,見趙大知州再也沒有往日的優雅風度,反而一臉猙獰,令人恐懼。
李清照緩了好一會,才長出了一口氣,雙目直直地盯著趙明誠,一言不發。趙明誠雖然咆哮了一陣,但其實也不過是公子哥的虛榮心在作怪。此刻看到妻子的目光,不由有點心虛,想勸慰一下,又放不下麵子。最後哼了一聲,掉頭出了衙門,去醉花樓買醉去了。
李清照看到趙明誠出去,才轉臉對張若蘭說,“妹妹,你要去應天府,可否載我一程?我想回濟南府,祭奠一下先父。”
張若蘭有點躊躇。“趙大哥那邊?”
李清照嘴唇緊緊抿在一起,眼睛裏透著一種決絕。她緊緊握住張若蘭的手,低聲說道,“妹妹,姐姐實在沒法麵對一個這樣的男人。至少現在不行。我必須要回鄉一趟,要不然我會瘋的。”
張若蘭本來就看不起趙明誠,再看李清照傷心欲絕的臉色,竟然點頭同意了。李清照收拾好衣物,帶了自己的貼身婢女小青,讓孟安派人扛著兩大箱子金石字畫,就出了楚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