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一槍刺死高慶裔,本想繼續一鼓作氣衝進金軍大營。騎軍衝鋒全仗速度和隊列。營中雖有數千金軍,沒有成列的情況下根本不堪一擊。隻要背嵬軍突進大營,數千金軍不過是緩慢移動的活靶子而已。
但嶽飛卻忘記了望樓上還有一個受傷的耶律馬五。看到背嵬軍來了個逆襲,把幾千金騎堵在了營門口,耶律馬五就知不妙。等到高慶裔的身體被嶽飛挑在長槍之上,耶律馬五果斷地命令守軍向營外發射弓弩。有個小隊長看到營外尚有金騎,猶豫了一下,結果被耶律馬五一刀砍下頭顱。
耶律馬五提著小隊長的頭顱,麵目猙獰的發號施令,“不聽令者斬。”其他守軍看到耶律馬五如此凶厲,再也不敢怠慢,強弓勁弩紛紛拉開,弓矢如雨,射向營外。
一時之間,至少有上百人被射於馬下。嶽飛見勢不可為,當即率背嵬軍退出弓弩的射程之外。後退的時候,又有幾十個背嵬軍中箭,幸虧鎖子甲夠結實,基本上都是受的輕傷。隻有幾個運氣不好的被弓弩射中麵門,當場栽下馬去。
相鄰的戰友當即奮不顧身地彎身抄起他們的屍體。正如嶽飛所說,絕不放棄一個戰友。戰死沙場的定要入土為安。絕不會讓死去的護民軍曝屍荒野。
退出營門幾百步遠,嶽飛方才把掛在槍尖上的高慶裔甩到地上,望著了望樓上的耶律馬五,有點可惜地道,“此人雖然怕死,但行事夠果決,想要解相州之圍,必須先解決此人。”
吉倩則望著相州城頭的守兵,有點不屑地說,“聽說城中也有數千守軍,怎麼連出城戰鬥的勇氣都沒有了。看來城中沒勇將啊。”
其他的背嵬軍望著隔著金營的相州城,眼裏也全是輕視之色。如果說此前在應天府和徐州等地的戰鬥隻是培養了背嵬軍的鬥誌,今天以五百騎打得八千金軍不敢出營應戰,才真的讓背嵬軍有了天下強軍的驕傲。雖然此時的背嵬軍隻有四百多騎,但他們的殺氣卻是鋪天蓋地。
嶽飛搖了搖頭,對部下說道,“相州的趙大人乃是宗室,如果他想逃跑,早就跑到江南享福去了。就憑趙大人有這份守城的勇氣,已經難能可貴。我們不能再苛求趙大人了。畢竟他隻是個書生,相州守軍又多是民軍和廂軍,能保著城池不失就是大功。”
吉倩說道,“可是他們也要抓住機會啊。如果他們不敢出城,光憑咱們這四五百人,肯定解不了相州之圍。”
嶽飛把目光望向遠處隱隱約約的太行山脈,笑著說道,“不會隻有咱們這四五百人的。隻要我們勝利的消息傳到太行山,各路好漢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看到區區幾百宋騎就在大營之外旁若無人地交談,守營的金兵心裏既感到憤怒,也有點膽怯。剛才背嵬軍差點突營而入,營門口短時間的廝殺,金騎傷亡二百多人。這可都是高慶裔挑出來的精銳騎軍啊。結果眨眼之間,連高慶裔都被宋人掛在槍上挑走了。一向勇猛的耶律將軍重傷回營,似乎也被背嵬軍打斷了骨頭,一直等背嵬軍退出營門數百步遠,方才下令打開營門,接應門外幸存的金騎。可惜的是,突出營門的三百金騎不是死於背嵬軍之手,就是死於自己人的弓箭之下。幸存者隻有十幾個人。
嶽飛和耶律馬五都不知道,此時的相州知府,大宋宗室趙不試領著幾個幕僚來到了城牆上,正在打量堵住金營的背嵬軍。
趙不試雖然是個書生,但卻頗有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勇氣。因為佩服諸葛亮,所以他的手裏總是拿著一柄鵝毛扇搖來搖去。守城的幾個月,每逢金人攻城,趙不試都是親自站在城牆上,鼓動守軍。有一次金人弓箭貼著他的耳朵射過去,也沒能讓他動容。
但是此刻的趙不試卻失去了以往的鎮靜,連鵝毛扇都懶得搖了。一臉的激動神情,一邊張望背嵬軍,一邊詢問城頭守軍,“剛才這支騎軍真的陣斬了高慶裔嗎?你們看見了嗎?”
守軍的小隊長見知府大人似乎不信,連忙走上前來,信誓旦旦地說道,“稟知府大人,城頭上的很多兄弟都看見了。來將施詐退之計,高慶裔試圖搶功,結果被來將一槍挑了。”
趙不試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高慶裔這狗賊打仗向來奸滑,今日怎麼身先士卒起來。耶律馬五不是一向身先士卒的嗎?這次怎麼沒上?”
小隊長用半是猜測的口氣說,“二個時辰前,末將看見金營出去了數百騎。一個時辰前,他們狼狽而歸了。所以末將估計那支隊伍肯定是迎戰這支騎軍了。但很明顯,他們戰敗了。所以才退守大營。末將看來,耶律馬五肯定也敗在來將手中了。”
趙不試高興地揮了一下手臂,大聲說道,“肯定是這樣的。耶律馬五高慶裔這兩個狗賊也有今天啊!我相州有救了。我相州有救了。”
趙不試一連重複著相州有救的話,不覺心情激蕩,落下淚來。也不怪趙不試激動,相州被圍將近一年了,這是第一次看到官家派來真正的援軍。此前雖有太行好漢前來救援相州,但幾乎都是被金兵輕鬆擊潰。再加上趙不試乃是宗室,對太行好漢一向沒有好感。所以他心中一直認為自己孤立無援。趙不試明白,之所以沒有人來援相州,肯定是因為自己和上任知州汪伯彥有隙。汪伯彥擔任相州知州時,隻知斂財害民,搞得相州人心洶洶,有血氣的人全都上了太行山。自己當時身為通判,上疏彈郂此人。結果康王在相州開府,擔任天下兵馬大元帥,汪伯彥近水樓台先得月,向康王獻城獻人獻金,直接成了康王近臣。康王離開相州的時候,雖然命令自己擔任知州,但卻沒給自己留下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