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大帳,李成請嶽飛坐了上座。有親兵送上熱茶。李成說道,“宗帥嚴禁軍中飲酒。所以隻能以茶代酒,來款待兩位了。”
吉倩咧著大嘴說道,“李雙刀,數月之前,你可想到我們會有圍爐夜話的時刻嗎?哈哈,那時候你可差點要了我們的老命啊。我那時候對你意見很大,覺得你這個人野心太大了。後來得知你是被妖道陶子思盅惑,又覺得你這個人太笨了。但你這陣子打得沙古質束手無策,卻讓我心服口服,真不愧河東雙刀之名。”
李成被吉倩說得臉色一紅,當即苦笑道,“吉將軍何必再說那些往事?李成誤中奸人詭計,差點害了嶽將軍,早就後悔萬分。如今我以茶代酒,向嶽將軍賠罪了。”
李成端著一杯熱茶獻到嶽飛麵前,嶽飛雙手接過,一口飲盡。李成歎了一口氣,“嶽將軍如此氣度,都沒有稱王稱帝的心思。我李成當日真被豬油蒙了心。我不過就是個一勇之夫,能指揮個萬把人的軍隊,就已經頂天了。如今有幸成為嶽將軍麾下,李成明日願做先鋒,以不負嶽將軍還刀之恩。”
嶽飛笑道,“國破家亡之際,身為男兒,首先應當保家衛國。如果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隻會被金狗各個擊破,使我中原陸沉,生靈塗炭。李將軍能幡然醒悟,善莫大焉。但李將軍有句話說錯了,我還刀,是因為佩服李將軍汜水關之雄,今日之勇,對李將軍可沒有什麼恩情。如果說有恩,宗帥才對我們有恩。沒有宗帥,我嶽飛不過是相州一農夫,根本不懂戰守之道。如果我們能把沙古質擊殺於黃河南岸,才算是報了宗帥的大恩。”
李成也感慨地說道,“若非宗帥愛惜我一身本領,我的人頭估計早被杜充那混蛋砍下來,掛在汴梁城樓上了。那個混蛋,什麼本事沒有,隻知道借著朝廷的威權,殺人立威。”
吉倩冷哼了一聲。“殺人者,人恒殺之。杜充小兒若再胡作非為,早晚讓他吃我一鐧。”
李成看嶽飛對吉倩的話語無動於衷,立即明白嶽飛也對杜充起了殺心。於是也接口說道,“吉將軍有此膽量,也算上俺李成的雙刀。我也要砍那廝兩刀泄恨。”
嶽飛看他們兩個對杜充一味地喊打喊殺,當即提醒他們,“想殺掉杜充那個混蛋,必須先殺掉沙古質那個混蛋。如果明日我們敗了,杜充可就長命百歲了。”
李成笑道,“那是肯定了。杜充那混蛋,絕對會投降金國的。別看這廝說話不離聖上,吐詞不忘表忠心,如果金兵殺到汴梁,這廝絕對會第一個投降。”
說到這裏,李成忽然問了嶽飛一句。“嶽將軍,曹成的那個疲兵之計,真能起到效果嗎?”
嶽飛肯定地點了點頭,“疲不了金兵,但疲一下漢兒軍還是可以的。”
吉倩冷笑一聲,“就怕疲了的漢兒軍,曹成也不是對手。”
嶽飛當即叱道,“吉倩休得胡言亂語。曹成打仗,還是有一手的。再說明日之戰,騎兵協同,我們和曹成是一體的。你在這裏盼著曹成敗,豈不就是盼著我們敗嗎?”
吉倩嚇得一吐舌頭,連聲說道,“嶽大哥,我怎麼會盼著打敗仗呢?不過我就是看不慣曹成那廝嫉妒賢能的嘴臉!一個疲兵計,竟然把戰了大半天的楊再興給派了出去,分明是嫉恨楊再興被宗帥重賞。”
原來曹成獻出了疲兵之計,又以擔心金兵出擊的理由,給了楊再興五百騎軍,把楊再興派到了金軍大營之外。當時宗澤就有點不悅了。但楊再興自願領命,宗澤當然也不好說什麼。
嶽飛當然也明白曹成的小心思,不過楊再興目前還是曹成的親將,身為外人,實在不好評說。看到楊再興帶兵過少,萬一沙古質發瘋,真的在夜晚大兵出擊,楊再興說不定就會提前遭遇命運的“小商河”。所以嶽飛給楊再興加派了一百背嵬軍,由王綱率領,陪著楊再興一起掩護鼓手。
當然,嶽飛也有和楊再興聯絡感情的意思。從白天宗澤一席話折服楊再興來看,楊再興並不是個隻顧私恩的匹夫。在楊再興心裏,兄弟之情遠遠小於家國大義。所以嶽飛現在特想把楊再興拉到背嵬軍來。
嶽飛吉倩李成三人又在帳中談了一會兒明天的作戰布置,方才告辭回營。李成站在大營門口,望著嶽飛並不高大的背影,喃喃說道,“明日,我李成絕對會用雙刀砍殺沙古質,以報你雪夜送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