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牛皋心中極為不爽。所以二人雖然合作了一個月,但關係卻一點也沒有變好。
至於王彥的部下將領,當然都是欣喜若狂。五千幅鎧甲意味著又多了五千精兵。一千匹戰馬則意味著義軍的戰力至少上升一倍。要知道此刻王彥軍中,戰馬不過五百餘匹,還有一半劣馬充數。
傅慶的心裏此刻卻如驚濤駭浪。嶽飛出手如此慷慨,動不動就以價值上百萬貫的軍資送人。從這一點,就可以想見護民軍的家底有多厚了。如果自己當日在二龍山投了嶽飛,憑借自己一身本領,至少也不會比傅選混得差吧。
王彥對嶽飛的慷慨很感動。但王彥認為自己應該和嶽飛說清楚一件事。“嶽將軍如此大方,彥實在受之有愧。不瞞嶽將軍,如今我麾下軍卒疲敝至極,不堪再戰,必須回山休整一段時間。之所以在這裏苦苦支撐,隻是因為牛皋將軍重義來援,我不敢棄之而去。但此刻嶽將軍精兵來到,我這幾萬士卒留在這裏,徒增累贅。i所以王某就乘著這場接風大宴,來向嶽將軍告辭。”
嶽飛有點奇怪地問道,“王將軍何出此言。你的軍卒士氣極高,隻要輔以兵甲,絕對都是精兵悍卒。如今我們二軍合一,十萬大軍,足以擊退宗翰了。王將軍何不等擊退宗翰之後,再行回山休整呢?”
“嶽將軍,我軍實在是疲敝得不堪再戰。”王彥鐵了心要離開孟州大營了。
牛皋聽得不耐煩,把酒碗往地上一擱,站起身來說道,“王將軍,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的軍卒疲敝,我們護民軍就不疲敝了嗎?這一個月,我們護民軍可曾偷懶耍滑?可曾避敵不戰?嶽帥從應天府趕到偃師,擊破沙古質之後,又冒著風雪渡河來援孟州。難道我們護民軍就不疲敝了嗎?如今金狗受挫,正是我軍破敵之時。你卻要在此刻率軍離去,俺牛皋是個粗人,就想問王彥將軍一句,朝廷的旨意比整個中原百姓還重要嗎?”
牛皋說到最後,忽然提起了朝廷旨意,不由讓初來乍到的嶽飛有點愕然。王彥愣了一下,望著牛皋說道,“牛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王某不明白。”
牛皋冷笑一聲,“二日前有個太監進了王將軍的大帳,難道不是來傳達萬歲旨意嗎?”
王彥霍地一下站起身來,瞪眼說道,“牛皋,你監視我?”
牛皋漫不在意地說道,“那不叫監視。那叫小心行得萬年船。我牛皋平生有三畏,畏小人,畏瘋狗,畏忠君之人。”說到這裏,牛皋故意停了一下,對王彥的怒火視而不見,反而又喝了一口小酒,然後解釋道,“畏小人和瘋狗乃是人之常情。但我為什麼要怕忠君之人呢?因為那種人,心中隻有君王,對君王的一切命令都全心遵從。哪怕君王讓他殺死自己的妻兒,他也會毫不留情地舉起屠刀。但那種人在百姓心中,往往都有很好的名聲。殺又殺不得,罵又罵不得,所以我最怕的就是那種人。”
王彥被說得麵紅耳赤。牛皋確實說中了王彥的心思。兩天之前,一向對王彥不管不問的朝廷忽然派了一個太監來到王彥大營,簡直讓王彥受寵若驚。太監見了王彥,當即掏出一道密旨。上麵蓋著趙構的玉璽大印。密旨上說,嶽飛即將帶兵來援,王彥應該率兵離開,到大名府一帶發展勢力。護民軍居心叵測,最好讓護民軍和金兵拚個兩敗俱傷。
收到這樣的密旨讓王彥很為難。但到了最後,還是忠君的思想占了上風。所以麵對牛皋的責問,王彥雖然有點心愧,但最後還是昂首說道,“牛將軍既然不相信我的軍隊,我們更應該離去。嶽將軍,你有自己的堅持。彥也有自己的堅持。我們二人同是抗金,但所走的道路不同。多謝嶽將軍的贈禮,王彥愧不敢收。告辭了。”
王彥衝嶽飛抱了抱拳,然後走出了中軍大帳。傅慶白彥民張翼等人連忙跟著走了出去。讓傅慶失望的是,嶽飛從頭到尾,都沒有挽留過他。
看到嶽飛站在帳中沉思,薛弼端著一碗酒,走到嶽飛跟前,低聲說道,“嶽帥不必憂慮。王彥雖然奉旨離去,但他沒有說謊。就憑他那幾萬義軍,在這裏隻有徒為我軍之累。如今我軍雖然隻有五六萬人,但皆是精銳之師。依壘而守,不是難題。”
嶽飛歎了一口氣。“為什麼我們想拯救中原百姓,麵臨的最大敵手反而是朝廷?為什麼這些帝王寧願把國土送給外族,也不願自己百姓獨力抗敵呢?”
牛皋沒好氣地罵了一句。“還不是這些王八蛋把天下當成一家私產。在他們看來,外人奪一點可以,但自己人想奪,那是一定要斬盡殺絕的。”
嶽飛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他的眼睛望著遙遠的南方,在心中暗暗發誓,趙構小兒,我前生因為忠心死於你手。今生卻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