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常的確屬於那種夏候惇士的猛漢,雖然他沒有說出“父精母血,豈能棄也”這樣的豪言,卻變得和夏候惇一樣勇猛。他把大槍從寇成的屍體上抽出來,繼續猛衝猛殺。
護民軍終於在這種瘋子般的攻擊下崩潰了。為了讓紛亂的護民軍轉回曹州城,寇成剛剛練好的八百背嵬新軍毅然殿後,死死擋住數萬金兵的衝擊。
等到護民軍退回曹州城,八百背嵬新軍隻餘一百三十人。
因為這一天的戰鬥實在太激烈了。雖然殺死了護民軍近八千人,金兵的損失也達到了五千人。更讓宗弼心疼的是,損失的全是精銳騎兵。戰勝的金兵也是疲憊不堪,所以宗弼決定大軍就在曹州城下休息二日。反正應天空虛,根本沒有精兵把守。
完顏宗弼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在曹州城下休息的這二天,卻決定了整個戰役的勝負。五年之後,兵敗途窮的完顏宗弼不止一次地歎息,如果不歇息二日,可能就甩開那兩個老瘋子了。如果不被兩個老瘋子給纏上,也許自己就能在王貴大軍渡河之前,突破曹州防線,進入隻有民兵師防守的應天府了。
其實也不怪完顏宗弼放鬆,到了這個時刻,勝利的天平已經完全倒向了金軍。曹州的護民軍大敗之餘,根本無力出城野戰了。這就意味著通向應天府的大門已經敞開了。
嶽飛遠在大名府,張憲在孟州,王貴在開德府,嶽翻在陳州,偌大的應天府根本無人防守。至於那個據說有十萬之眾的應天府民兵師,宗弼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他明白,那其實就是民團鄉勇之類的烏合之眾,根本不堪一擊。
可是宗弼卻把被他擊敗的老孟安給忘了。他在曹州城下休息了二日,正要向應天府進攻時,老孟安卻帶著新鮮出爐的一萬大軍再次咬住了宗弼的後軍。
一萬大軍,五千騎軍,五千步兵,戰力比之前更加強大。因為這不是烏合之眾,這是單州辛讚精心訓練的抗金勇士。
辛讚,濟南府曆城縣人,本為書生,因屢試不第,棄文從武,善使大劍。金國侵宋時,辛讚擔任單州縣尉。靖康之亂時,縣太爺攜印潛逃。辛讚獨力支撐單州大局。他以縣尉的身份,召集了七千鄉勇,日夜訓練。
護民軍在應天崛起時,辛讚也曾想過投靠嶽飛。可是忠君的思想到底占了上風。他還是把抗金的希望寄托在了朝廷重臣,濟南知府劉豫身上。
劉豫降金的消息傳到辛讚耳中時,辛讚立知大事不妙。當即與駐軍東平府的孟安聯係。這也是孟安被宗弼擊敗後,率軍退往單縣的原因。
孟安到了單縣,發現辛讚的七千民壯戰力很可觀,當即拍手叫道,“辛讚老弟,真有你的,竟把民壯訓得如此強悍!”
辛讚五十餘歲,對孟安稱自己老弟沒一點意見。相反,他特別佩服孟安,年近七旬,白發蒼蒼,依然和金軍正麵硬撼,勇悍實不亞於三國老黃忠。
孟安話頭一轉,有點不敢確定地問道,“辛讚老弟,你可願助我護民軍一臂之力?”
辛讚當即回道,“我這七千民壯,在孟老哥的騎軍麵前,無異烏合之眾。孟老哥何出此言?”
孟安打量了一下辛讚,發現辛讚雙目炯炯,一臉正氣,確實像個英雄好漢。決定給辛讚說實話了。“實不相瞞,辛老弟,我們應天府如今麵臨的是一場滅頂之災。嶽帥此刻領兵在外,正與宗翰的數十萬大軍對壘。應天府空虛無比。我在東平府沒能攔住金狗。如今隻有曹州的智浹大師一條防線了。但智浹大師雖有三萬兵馬,除了寇成的背嵬軍能戰,其他的多是漢兒降軍,戰鬥力和意誌都未可知。如果智浹大師敗了,應天府就真的沒有抵擋金兵的力量了。所以我想借辛老弟這七千兵馬一用,從後麵咬住完顏宗弼,讓他不敢全力攻我應天府。”
辛讚聽完這話,忽然哈哈大笑。
孟安以為辛讚不同意自己借兵,當即冷臉說道,“辛老弟若不願把精心訓練的民壯借我,直說就是,何苦嘲笑於我?”
辛讚止住笑聲,極為激動地說道,“孟老哥,你誤會了。我不是不願借你民壯。我是為我的民壯高興啊。我訓練他們大半年,正是為了抵擋金兵。如今總算有了用武之地,怎不讓我開懷大笑。”
孟安這才明白辛讚的想法,當即也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老孟安就在這裏謝過辛老弟高義。等嶽帥回轉,再向嶽帥推舉辛老弟的大仁大義。”
辛讚臉色一沉,有點不高興地說道,“孟老哥,你什麼意思?你想自己去和金狗拚命嗎?不帶上我,我是不會讓你帶走七千民壯的。辛某今年五十二歲,半年碌碌,但也使得大劍,騎得劣馬。金酋狂妄,視我宋人如豬狗。孟老哥老當益壯,辛某豈敢自居人後!”
孟安一捋長長的胡須,豪氣萬丈地說道,“好!就讓金狗見識一下咱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