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府,望海樓。
望海樓本是本地富翁向家的產業,在關必勝遇刺的那天,向家一門近百口盡被劉麟誅殺。望海樓也順理成章地成了劉家的產業。
如今滿城蕭條之中,尚有閑錢來望海樓吃酒的,要麼是早早依附劉豫父子的士紳,要麼就是和金人有聯係的富商。
不過這一天,他們卻不敢進望海樓吃酒了。因為近百女真親衛站在酒樓門外,頂盔貫甲,殺氣逼人。
這些自認高人一等的食客交頭結耳,低聲議論道,“莫非金兵要對劉豫父子下手了嗎?”
不過望海樓內三樓的貴賓廳裏,劉豫父子雖然並排跪在東路軍元帥完顏宗輔和完顏昌麵前,臉上卻沒有刀兵臨頭的恐慌之色。投降的宋人,無論地位多高,在和金國貴人談話時,是一定要跪在地上的,以表示自己的奴隸身份。
完顏宗輔打量他們的眼神雖然有點不屑,倒也沒漏出半點殺機。肥胖如豬的完顏昌挪了一下屁股,望著劉麟說道,“劉公子,聽說你想前往大名府。你可知大名府如今被護民軍占據了?憑你這數萬兵馬的戰力,打得過梁興趙雲嗎?”
劉麟深吸了一口氣,毅然說道,“大名府乃河北西路之咽喉,如今護民軍占住大名府,就是扼住了宗翰勃極烈的退路。我的濟南軍雖然戰力不強,但身為大金士卒,肯定要為大金赴湯蹈火的勇氣。麟願請命前往,和梁興趙雲決一死戰。敗了,也是大金英烈。勝了,當然也是拜大金國威所賜。”
劉麟的基業在濟南府,他當然不想離開濟南。可是讓他鬱悶的是,自從降金之後,金人先是派進州城數百精銳,和他們父子共管濟南府。但是月餘時間過去,濟南城內已經駐進了萬餘金兵。而他們父子雖有數萬大軍在手,卻隻能在金人麵前為奴為仆。這樣的地位,顯然不是胸懷大誌的劉麟可以容忍的。
劉麟也有自己的情報係統。他早已得知中路軍宗翰兵力雖強,卻在孟州濟州損兵折將,竹蘆渡一戰,雖然把護民軍第一師打殘了,但也被李寶一陣火油彈燒死了近萬人馬。如今宗翰大軍困頓於黃河北岸,已經無力控製河北西路的義軍。劉麟卻在太行山還有自己的軍馬,如果能借著這個機會脫離完顏宗輔的掌握,打下重鎮大名府,也能有更多的回旋餘地。
不得不說,降金不過一月,自視天下奇才的劉麟已經屢受打擊。特別是他看到跪在完顏昌身後的書吏秦檜時,更是有點鬱悶。他早已打聽清楚,完顏昌正是用了秦檜計策,才在短短的時間內不露聲色地控製住了整個濟南府。劉麟不得不承認,論起玩計謀,自己確實不是這個秦書吏的對手。
“好吧!你們父子二人順應天命,把濟南府獻與大金,也是奇功一件。如今濟南已安,確實沒有你們父子的用武之地了。既然你們想為國分憂,要與護民軍為敵,宗輔元帥甚為欣慰。準許你們父子領精兵一萬,馬軍二千,即日起前往大名府,征討梁興趙雲。”
“什麼?一萬精兵,五千馬軍?”劉麟差點從地上蹦起來。他們濟南城內,可是有四萬步軍,九千馬軍。這些都是他們父子的籌碼。沒想到完顏宗輔和完顏昌不動聲色,就把他們的人馬給肢解了。“二位元帥在上,護民軍在大名府足有三萬精兵,如果我軍過於單薄,隻怕攻不下大名府。”
完顏宗輔冷哼了一聲。“梁興趙雲麾下不過七千草寇,雖然收降了萬餘漢兒軍,不過是烏合之眾。我給你派一萬精兵,足以襲滅梁興趙雲。想我大金勇士,無不以一當十。劉麟劉萬戶,如果你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也不配做我大金的將軍了。如果你不敢去,就好好呆在濟南府裏。等我東路軍攻下應天府之後,再圖大名府。”
劉麟咬了咬牙,磕頭說道,“既如此,麟願前往大名府,與梁興趙雲決一死戰。”
完顏宗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揮了揮手,就像趕蒼蠅似的,把劉豫父子統統趕了出去。“好了,你父子二人回府準備行裝吧。明天一早,就要領兵去大名了。”
劉麟出酒樓前,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秦檜,卻發現秦檜麵沉似水。劉麟心中暗道,這廝好重的心機!
“秦檜,果然被你說中了。這劉豫父子果有野心。竟然為了脫離我們掌握,寧願連大半兵馬都舍棄不要。哼,像這種心懷異誌之人,早該五馬分屍。”完顏昌瞅著秦檜笑道,“看來還是你對我們大金忠心。”
完顏宗輔也咧嘴笑道,“秦檜,你那個老婆也很厲害啊。哈哈,你們夫妻二人都是我大金忠臣。”
秦檜麵色不變,磕頭說道。“二位元帥謬讚了。劉豫父子行事過於張揚,戀兵戀權,就是我不說,二位元帥也能看出他們心懷異誌。宗輔元帥略施小計,既把劉氏父子送上了絕路,又不會讓準備投降的宋國官員寒心,實在令秦某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