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蒲察石家奴倒也不是信開口河。他雖然沒有看到西邊的戰局,卻也明白辛讚的大軍也落不了好。想殺光五千女真健兒,還有一萬久經戰陣的漢兒軍,怎麼也要傷筋動骨。他不認為辛讚還有繼續前進的能力。
鑒於護民軍總讓他意想不到,為了以防萬一,蒲察石家奴又抽調了五百熟女真,讓他們去西邊打探敵情。若遇敵襲,不可後退。這些熟女真雖然奇怪移剌合已經勝利,哪裏還會遇到敵襲,但還是遵令出發了。
蒲察石家奴深吸了一口氣,對身後的一百親衛說道,“你們都是我的親衛,我若戰死,你們也都活不了。大金軍法嚴酷,若喪師覆軍,十戶以上皆斬,家人也要受牽累。我是太祖女婿,大金貴戚,你們都是我的家將,今日之戰,有死無生,但死有兩種,一種是為大金戰鬥而死,一種是被嶽南蠻的流民軍殺死。你們要選哪一種?”
一百親衛齊聲吼道,“戰死!戰死!”
蒲察石家奴冷笑道,“其實我們還可以死中求生。護民軍難打,隻是因為有個嶽南蠻。隻要我們能殺了嶽南蠻,必能反敗為勝。隨我出擊!”
蒲察石家奴這一次不再避開嶽飛了。他領著一百親衛直衝衝踏向嶽飛所在。這時很多女真鐵騎也已經殺疲了。他們縱橫北國,破渤海,滅大遼,從來沒見過如此堅韌的軍隊。一個殘缺不全的圓陣搖搖欲潰卻就是不潰。每當女真鐵騎的缺口撞大一些,就有無數不顧生死的護民步騎衝上來,用血肉堵住這個缺口。
那個姓孟的小將,幾乎就是一個瘋子。領著數十個親兵,遇上金兵,就是以命換命。但這小子的命明顯比他大哥硬,每次都把對敵的金兵給拚死了,他自己卻安然無恙。
但和姓韓的那個叛將相比,姓孟的簡直就是個活菩薩了。韓常和身後的一百多渤海老卒,全都殺得人馬盡赤。韓常的頂級鎖子甲,也早四分五裂,支離破碎,掛滿了絲絲點點的碎肉。但那些肉,卻都屬於女真勇士。此人把一杆大槍使出了十杆大槍的效果,凡是衝到他身前二丈之內的金兵,轉眼間就會變成死人。偶有幾個衝到他身邊的生女真,又被他抽出腰上馬刀,一一砍翻。
可是和瘋魔般的嶽南蠻相比,韓常又算不得什麼了。嶽南蠻並不是沒有負傷。至少有兩個生女真在他腰眼上戳了兩槍,可是受傷的嶽南蠻卻更加厲害。蒲察石家奴許諾的封王之賞早被很多女真勇士拋之腦後。他們現在隻剩下一個念頭,殺死這個無敵的嶽南蠻。
可是無論多驍勇的女真勇士,隻要衝近嶽南蠻身前,下一刻就會有一根冒血的槍尖透體而出。很多不怕死的生女真咆哮著衝過去,試圖以命換命,卻被嶽南蠻以更凶狠的殺法殺死。
女真鐵騎在嶽飛麵前,感受到了一種極大的屈辱。這種屈辱,可是女真勇士經常加諸於敵國身上的。正因為如此,這些橫行天下的女真勇士,才把自己當成了死人。
蒲察石家奴領著親衛也加入了這片戰團。嶽飛和身後的親兵立即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不得不說,入選親衛的生女真更加狂猛,而嶽飛的體力已近枯竭。
腰間兩處槍傷火辣辣的,時刻牽扯著嶽飛的神經。自結發從軍,一向如手臂一樣聽使喚的大槍也漸漸呈現出自身的重量。
“嗖!”丈八鐵槍再次刺穿了一個女真親衛的咽喉。那女真親衛狂吼一聲,棄掉兵器,竟用雙手抓住了嶽飛的大槍。嶽飛用力一奪,竟然奪之不下,才知道自己力氣已經耗盡。
蒲察石家奴看出便宜,忽然躍馬走近,不顧幾杆刺來的長槍,長刀如電,直劈嶽飛左肩。
嶽飛棄槍,向後猛退。一個親兵猛撲上來,用身子擋住了蒲察石家奴的大刀。蒲察石家奴暴喝一聲,把這名親兵砍成兩段。
“嶽南蠻受死!”
就因為嶽飛這一退,剩餘的二十幾個親兵再也擋不住近百名女真鐵騎的衝擊,一下子就被砍翻十幾個。蒲察石家奴催馬如風,再次追擊手中無槍的嶽飛。蒲察石家奴畏懼的隻是嶽飛手中大槍。如今嶽飛丟了大槍,已經是沒牙的老虎。
至於空手奪白刃的武林傳說,蒲察石家奴不是沒有聽說過。但他向來認為,那是百戰勇士空手奪老百姓的白刃,並且還要冒一定危險。他蒲察石家奴雖然比不上嶽飛,但手中大刀在手,則有十分的把握斬殺赤手空拳且又力氣枯竭的嶽南蠻。
嶽飛和蒲察石家奴位於圓陣西側。韓常位於圓陣南方。孟邦傑位於圓陣東北角,正在封堵一個缺口。在護民軍的驚呼聲中,李寶韓常孟邦傑同時抬頭,都看到了嶽飛身處險境。但是他們也隻能發出一聲驚呼,根本無力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