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肖胄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心道你一個泥腿子還想和我這個大進士拽文,找死。“孟子何言?”
嶽飛語氣慷慨地說道,“君之視臣如草芥,臣之視君為寇仇!”
“你!”韓肖胄一時氣結,於是氣急敗壞地說道,“但當今天子愛護臣下,何嚐以草芥視之?就像此番你嶽飛大婚,天子派我千裏迢迢來為你賀禮,豈是對待草芥的做法呢?”
嶽飛冷笑道,“當今天子對我們護民軍做過什麼,我自然心知肚明。當今天子對中原百姓做過什麼,中原百姓也是心知肚明。韓二公子,天子派你前來賀禮,隻是因為我這個草芥卡在了他的眼睛裏。我不想和韓二公子爭辯什麼,隻想對你說,你若是真心來賀喜,就請入席就坐。若是擺著天使的架子,不好意思,嶽某還要進樓陪賓客,就不在這裏陪你了。”
說到這裏,嶽飛拱了拱手,就待轉身入樓。韓肖胄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方才冷笑道,“嶽飛,聖天子的賀禮,既然你不接,我也不會勉強你接。這道聖旨隻能讓張公公帶回揚州了。”
說到這裏,韓肖胄把手裏的黃緞子裹著的聖旨交給那個太監侍衛,方才整了整衣襟,大步向樓內走去。“不過韓某如今的身份已經不是欽使,隻是一位來賀喜的賓客,想必嶽小五嶽大帥不會拒絕我這個賓客吧?”
牛皋怪眼一翻,怒聲罵道,“若是真心來賀禮的賓客,嶽帥自然歡迎。若是想來搗亂的,須得小心老牛的鐵拳!姓韓的,記住了,嶽帥姓嶽名飛字鵬舉。嶽小五這個名字,隻有嶽伯母有資格喊!你若再敢說第二遍,小心老牛揍你!”
幸虧這是牛皋,若是吉倩在這裏,早就一個大耳光子上去了。哪裏還會和韓肖胄廢話!
韓肖胄看到牛皋像尊黑鐵塔,就知是個武將,當即譏諷地問道,“你是何人?敢對我這樣說話!”
牛皋喝道,“老子就是牛皋,打破相州的牛皋,活捉你全家的牛皋!記住沒有?”
韓肖胄的眼睛一下子冒出了火。他知道自家百餘口雖是死於施全趙玉英之手,卻都是被這個姓牛的給捉住的。若是可能,他恨不得拿眼睛把牛皋殺死。
牛皋滿不在乎地回瞪著韓肖胄,兩個拳頭時不時發出響聲。護衛韓肖胄的侍衛們早已護送張公公走回頭路了,韓肖胄身邊根本沒人保護。
韓肖胄雖然很想殺死牛皋,但他也清楚,若是動上手,自己連這個黑大漢的小拇指也擋不住。想到這裏,韓肖胄的心中無由地湧上一股淒涼。這真是虎落平陽受犬欺啊!老祖宗韓琦在時,再厲害的武將,哪怕是狄青,在韓家子弟麵前照樣不敢乍翅兒。如今一個小小的民軍首領竟然無視自己,自己卻沒有什麼辦法!
韓肖胄把視線從牛皋身上滑過去,滑到了書生裝扮的薛弼身上,卻發現薛弼完全在用一幅打量傻瓜的眼神打量自己。而薛弼身旁的焦文通則居高臨下,像俯視一隻螞蟻似的俯視著韓肖胄。
韓肖胄哼了一聲,不再理會這三個小人物,跟在嶽飛身後進了潘樓。
韓家乃百年世家,產業無數,作為韓家家主,無數的巨商大賈都和韓肖胄有過來往。若是換了別的場合,說不定會有很多巨商主動起身,恭恭敬敬地和韓肖胄搭訕。可是這些巨商們都長著一對比狗還靈的耳朵,早就聽到了韓肖胄和嶽飛在門前的爭執,哪裏還會討好韓肖胄。所以韓肖胄很悲哀地發現,當他走進了坐滿賓客的大廳,卻像一個跟在嶽飛身後的小廝,隻見賓客們對嶽飛抱拳示意,卻沒有一個理會自己的。哪怕嶽飛已經當眾介紹了自己,依然沒贏來一聲招呼。
韓肖胄惱羞成怒,暗自罵道,一群下賤的商人,竟敢無視韓某。好,就讓老子來鬧上一鬧,展示一下文人的風骨,羞羞你們這群沒骨頭的商賈。
嶽飛引著韓肖胄到了黃縱石不遇的那張桌子上,正要給韓肖胄介紹,卻聽見韓肖胄忽然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