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
雲天恍惚的喚出了這個他放在心底當做信仰的名字。
小土眸光一閃,鬆開了他的袖子後退了一步。
她一動,雲天也就回了神,神情看起來有些悵然若失。
“是你小時候遇到的那個妖怪嗎?你的願望就是他嗎?”
雲天沒有說話。
有一次先皇後忌日時,雲天自禦膳房裏偷了一些烈酒獨自一個人喝的酩酊大醉。
——雖然說皇宮裏的東西都是有記錄的,然而實際上,哪個沒有一點兒私藏起來的東西了,更甚至,有些宦官用的東西比官家還要好。
這也是皇宮裏宮人之間私下裏流傳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畢竟東西好不好也不是人力可以控製的,要是次次都送著最好的東西,萬一某一次有了瑕疵,那鍋就是這些宮人的了。
因而為了能讓送到官家那裏的東西都保持在同一個水平上,一般情況下送上去的都是次一些的東西,這樣偶爾有最好的了,反而是能得到官家的賞賜。
高高在上的皇族對於這一點兒並不清楚,不過一向占著皇嫡子的名頭實際上卻生活在最底層的雲天倒是對此稍微有些了解。
他就是看準了這些人就算是丟了東西也不敢大肆聲張才放任自己偷了酒躲起來喝醉了過去。
都說醉了之後容易說出心裏話,雲天喝醉了之後倒是沒有說出心裏話,隻不過是將同樣躲藏在這座宮殿裏的鬆陽當成了那個人。
——耿長青。
這個名字隻一提起來,就成了雲天這麼多年在皇宮裏生活下來的動力。
其實雲天自己也不清楚,明明遇見耿長青的時候自己還很小,那一年的其他記憶他都記得不怎麼清楚了,卻隻偏偏將這個人記得清清楚楚。
雲天想著,大約是因為他教給自己的那些東西吧。
耿長青是第一個教給雲天皇宮是一個多麼殘酷多麼虛偽的地方的人,這之後雲天的種種經曆無疑也正驗證了這一點。
他喝的醉了,恰巧鬆陽的那一雙桃花眼又和耿長青足足有九分相似,神誌不清的雲天當下就絮絮叨叨的抓著鬆陽開始說起這些年裏自己心裏的委屈。
鬆陽性子本來就軟,聽了雲天的事情之後自然對他十分憐惜,就照顧了這個醉鬼一晚上。
雲天清醒之後對醉了以後的事情是有記憶的,於是心裏第一個想法就是殺了鬆陽殺人滅口,他其實也將這個想法付諸行動了,不過最後在對上鬆陽那一雙眼睛的時候,終究是沒忍住下手。
也是這之後兩個人的關係才真正的親密了起來,在這之前,鬆陽雖則幾次三番對雲天伸出援手,然而在雲天心裏鬆陽不過是個能讓自己生活的好一些的利用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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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這件事兒,雲天對於小土突然提起耿長青也沒有什麼驚訝的情緒。
他隻是有些悵然若失。
他現在已經不是那時候孤苦無依隻將那一個人當成活下去的信仰的小孩子,他已經三十歲了。
現在,他甚至會想著,遇見那個人,也許隻是自己小時候驚慌之下的一場夢境,一個幻覺,
這世上是不可能存在妖怪的,不是嗎?
他朝小土搖了搖頭,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就直接讓小土走了。
小土也不再糾纏,帶著一班人就去了明月公主府。
皇帝吩咐了要帶上明月公主一起去將軍府,她鬆陽這麼聽話膽小的一個公主,怎麼可能違抗皇帝的命令呢。
小土站在公主府的門口,仰頭看著籠罩在公主府上空的層層烏雲以及無數的冤魂,眸色有一瞬間的深沉。
——真是該死啊。
她嘴角上挑出了一個十分冷漠的弧度,低聲朝身後的一個宮女吩咐道:“去看看明月公主在不在府上?”
這樣問著,小土心裏卻知道,明月這會兒當然是在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