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空正怒火衝天的追逐時,突然聽到一聲極響的哨聲。便如蟬鳴一般。一聲過後接著蟬鳴大作,便如盛夏時節一般,此起彼合。
哨聲過後,便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陳空發現雖然來者腳步虛浮,但人數極眾。
他心中思忖,此刻唯有趕緊追上前去,在敵方大援所至前擒住八爺,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不經又加快了腳步。
他離八爺越來越近,地上的雨水被他踏出半人高的水花,他雙眼盡赤,幾不似人道眾生。他將閻浮提短刀牢牢握在手中,再趕近幾步,就能將八爺一刀殺了。
但惡人多好命,陳空前方突然現出一列鬥笠蓑衣的仗劍修士,似乎已在這條必經之路上等候多時。
他們見戴間背著八爺,後麵跟著馬耕地,周吳兩人,這些人全都赤身露體,滿臉驚恐,不由得心中暗笑,有的甚至忍不住嘴角上揚,均想:“你們這副醜態落在我們娑婆派眼裏,這輩子都要被我們壓一頭了。”
八爺渾渾噩噩倒也罷了,其餘三人均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馬耕地更是一派之主。他們見娑婆門徒顧慮著他們的麵子沒有哄然大笑,但隱藏在鬥笠下的表情卻有的興災樂禍,有的啼笑皆非,有的不以為然,有的極盡鄙夷。
他們深知此等尷尬境地,若再蒙娑婆派相救,日後江湖上相見,更無與其爭雄的可能了。但比起自身性命,門派榮辱簡直微不足道。他們見隊列中間走出兩人,讓出一個缺口。當下一個個道謝不止,向內魚貫而入。
那兩人待八爺一行倉惶而走,便劍指陳空,大吼一聲:“殺!”
陳空見這些人給八爺讓道,便知不妙,立即轉身欲逃。卻突然發現,自己身後也是鬥笠蓑衣,黑壓壓的一片,人數更是為眾。
當先一批人便是陳空初至時打倒的那批,此刻真是腹背受敵,猶如被甕中捉鱉。
陳空見這些人個個是鬥笠蓑衣,長袍佩劍的飄然修士。便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他們協同追捕八爺。
哪知他還未開口,給八爺讓道的那批人已經攻了過來,霎時刀劍齊至,耀眼生花。
陳空將閻浮提短刀架住最先擊來的長劍,叮地一聲那長劍一斷為二,陳空趁那人茫然間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那鐵圍山似的隊列登時出現了一個缺口。
“兄弟們當心,這小子的刀有古怪,鋒利的很。”後至的一群人中有人大聲提醒。話說完也開始朝陳空衝去。
陳空心中一冷,一躍而起穿過隊列的缺口,隨手將身後襲開的長劍短刀一一斬斷。
陳空原本有一手極淩厲的劍法,並非師父前輩所傳,而是他少年之時無緣無故便突然會的,他稱之為“天授劍法”。在十年前他就憑著這鬼神莫測的劍法名揚江湖,但又因一件事情竟立誓永不用劍。
雖說是永不用劍,但天下武術和天下至理一般,到了頂尖兒上都差不多。佛經也有雲“一切有為法皆是佛法。”因此陳空往往出拳,揮刀時也會帶著幾分劍意。
陳空雖暴躁易怒,任意妄為,但極重然諾,那次之後果然再也不去研習所悟劍法。與人鬥毆時也隻使些不相幹的功夫,甚至隨著性子胡亂出招,橫劈豎砍乃至抓頭發,抽耳光,直如街頭混混一般,哪還有什麼玄門高手的架勢?
此時陳空以一敵多,若是使出那“天授劍法”,加之閻浮提短刀這口利刃,說不定能飄然而退。
但他守著諾言,此時隻是亂打亂砍。在衝出缺口時,有幾柄襲刀劍沒能擋住,背後登時中了數劍,他也顧不得許多,跨出眾人堵截之處,奮力奔跑起來。
他感到背後除了冰冷的雨水,還有幾股暖流,深知定是被砍出血來。他向前方望去,唯見大雨紛紛,被這些人阻得一阻,那裏還有八爺的半點影子?
陳空見終究功虧一簣,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看到眾人仍大呼小叫追趕自己,腦中一熱,立即停步。
以多欺少的爭鬥,往往更讓人激動莫名,以至於個個勇往直前,大概是既能滿足殺戮的欲望,又無任何風險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