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平拆開信,從清秀熟練的筆跡中,知道是同學小張寫的。她很佩服小張的天資,她隻讀過四年小學,數學不太好,語文在全班考第一。
可是,同學信裏說有緊要事情,邀她到村南大柳樹跟前會麵。按照劉家語的指示,她應該利用課餘時間,積極向外校發展。從麵使她常到外地去開展工作,還要趕著完成各項作業,也就拒絕了張童華的幾次邀請。
但是,現在來信的是一好同學,又有緊要事,經過考慮,認為不能不見,她請鈴瓏幫著向學校請了一小會的事假。
王小平趕緊回家,她洗罷手臉,穿好衣服,去同同學會麵。剛出家不遠,恰好又與張童華走了個碰頭。她心裏想:“這比說書還巧,為什麼總是出門就遇見他呢!”
張童華已換上了衣服,穿戴整齊,頭發油光發亮,像個家道殷實的富二代,也像個小老板,更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暴發戶”。他看到小平臉上有問號,心裏說:奇怪嗎,女同學?我每天上學之前總是圍著你家附近走三趟,不碰上你才叫怪!於是乎,他笑吟吟地走到跟前問:“小平同學,幹什麼去?還不上學嗎?”
“張童華同學,你怎麼還沒去上學呀?”小平回道,“我沒什麼事。我身體不大舒服,請一會假去藥鋪買藥。”
“那我陪你去,另外到鎮上一家小吃鋪吃飯。”
“這個……好吧。”
他們買完藥,來到小吃鋪裏問方桌前,讓小平坐上後,他打橫坐下邊。
“你不是喜歡吃肉包子嗎!我去買,這裏有正宗的天津衛的‘狗不理’!”
經王小平再三拒絕,他還是買了十幾個肉飽子,把東西放在桌上。王小平怕耽擱時間,說:“別再擔誤時間了,咱快吃吧。”
張童華說:“既花錢嘛,為什麼不慢慢享受?我這個人,不吃是不吃,吃什麼都要講究的。掌櫃的,再另弄個烤鴨和送半斤老白幹來。”
“正上學的學生不許喝酒,這是學校的製度,你忘了嗎!”
“好好,那就不喝。小二,那就不要酒了,隻來隻烤鴨吧。”張童華指手畫腳地,“我找你是談重要情況,為什麼老強調不單獨見麵呢?”經過王小平解釋,張童華臉色發白地,“這幾天的情況可蠍虎啦,小日本在東北殺氣騰騰。根據可靠消息,日本部隊要打到我們這個山東了,看來這是要向我們這裏進攻呀!”
“是這樣的?那同誌們……”她說了半截,感到失口。一陣複雜的感情絞亂她的心,她沉默了。
張童華的獨特聰明,就表現在他對這類問題善於察言觀色。從小平的半句話裏,他知道劉家語已經外出組織老百姓了,倒有掩飾不住的高興。於是,他勸小平說:“有我黨的地下領導沒有什麼可怕的嘛,咱們組織了那麼多的老百姓,怕什麼!”他的小眼翻了幾翻,不大正經地說:“不過,這槍子不長眼,帶頭向前衝就不好說啦!”
王小平急著問:“這……是什麼原因?”
張童華吞了一大口包子,帶著分析的語氣,意味深長地說:“國民黨軍隊節節敗退,單是咱們這山東省方麵招架,我看,也沒多大的花頭……”
王小平聽了他的話,心裏非常擔心,用筷子挾著飽子,一個也沒吃,因為在她心裏堵得慌。
“你說的這個情況很重要,我要馬上把它送出去!”她心裏激動、難過,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很想離開他,跟同學小鈴瓏會麵談談這些情況。
“慢一點,何必這麼著急,我還有事,你坐下。”張童華攔住她,心裏另有企圖。
“什麼事,快說吧!”
“好!”張童華鎮靜著出了口氣,作好思想準備,他把欲望難填的小眼睛連眨幾眨,最後表現出一不作二不休的神情。理直氣壯地說:“我雖然沒喝酒,可能會說胡話,假如有不到之處,須請你原諒。但是一般說來,飯後也會吐真言的。我這個人,政治上是也許還有點跟不上那個所謂的劉書記,可我的這顆火熱的心經常對誰跳動,你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