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之旅(1 / 3)

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之旅

世象

作者:朱珊珊

俄境的公路

上路了,這回我們的大客車行駛在俄羅斯的大路上,疾馳,順暢。

穿過遼闊無垠的大平原,有些像在祖國的玉泉、牡丹江一帶的高速公路上,感覺還是在國內似的,隻不過公路繼續延伸罷了。隻是國內的平原很少荒廢掉,基本上都種著各種莊稼,而這裏的平原卻隨意滋長著萋萋野草,現已變得古銅色、黃色、綠色相雜,偶爾在平原上會出現一棵姿態優雅的高樹,隻是一棵。這裏的景色確實像列維坦的畫,每換一個角度就似他的一幅畫,我們就穿行在他的畫中。

俄羅斯真的國土很遼闊,遼闊到他們可以隨便荒廢掉,閑置著,沒有人煙,因而世界上也就幸存一些幾乎原始的生態環境。

這裏的景象與祖國的相連、延續,不能不讓我們這一車人聯想許多,本來就是我們的國土,今天我們來這裏卻這樣費勁,卻成了一名遠遊的客人……

前麵出現了村莊,道路兩旁全是一幢幢木製小房和柵欄圍起的小院。俄羅斯民族是一個很善於修飾窗子的民族,每一所房子的窗子都用木板雕刻上裝飾花形,就像俄羅斯少數民族的服飾,那帶鋸齒花邊的高聳帽子及兩邊垂下來的帶子一樣,他們的門窗也是這種圖案、形狀。顏色有湖藍色的、點綴著白色,有粉色點綴著白與紅,有綠色點綴著金黃,每所房子的庭院裏都種植著花木,他們的村莊很少見到雞鴨,但狗卻不少,透出濃濃的寧靜之美。

這時,車上的許多南方人開始激動,他們端起相機準備拍窗外的異國風光。而這些景致對哈爾濱出生的人來說,就似舊時哈爾濱的太陽島和馬家溝一帶,因此,隻感到親切,似時光倒流到五六十年代。

從我們的車窗匆匆掠過,偶然發現一個庭院裏居然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深綠色、橘紅色的南瓜,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俄羅斯男人,他很瘦像木刻似的臉顯得他很勤勞的樣子,在院子裏忙著什麼。很少見到他們的院子裏會有收獲的蔬菜、水果、糧食或家禽,也沒發現他們耕種的田地。難怪他們大量的蔬菜要靠我們中國邊境的農民。

在路旁或他們村莊的小路上時常會出現正在行走的俄羅斯人,他們很喜歡穿著大大的運動服,很像我們國內專為他們製造的那種質量很粗糙的巨大運動服。他們的男人好像都很瘦,無論是老男人還是年輕的十幾歲的男孩,由於他們的膚色白裏透紅,使得他們的鼻子都是紅色勾勒的,因而顯得人很寒冷,而他們的婦女卻異常肥胖、健壯。

我們的車很快就遠離了這個村莊,將它遠遠地拋在後麵,路兩旁又恢複了廣袤的原野。

車內,郎冰冰又在喋喋不休地講解著:“各位老師都是搞建築的,想必一定知道赫魯曉夫式的建築是什麼樣的,那麼,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這邊呢,建築大都是赫魯曉夫式的建築,大塊的預製板拚搭起來的,房子像火柴盒似的,門窗都很小。

我們要入住的花崗岩賓館,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算是不錯的賓館,打分的話,是在八十到九十之間吧,但和我們大家在哈爾濱住的友誼宮是沒法比的。

俄羅斯的建築,門,普遍都很小,這與他們冬季非常寒冷有關,為了防寒,門都設計的很小。商店也是如此,而且很少門是開著的,我們不要以為是不是不營業呀?不是的,如果我們開門進去,看到他們的商店還是很整潔的,環境很好,很舒適。

俄羅斯人購物講究排隊,即使就兩個人也要排隊……”

公路上不再隻是我們一輛車在行駛,開始出現其他車輛。私人的小轎車。郎導也注意到了,旁白道:“大家看到了,他們駕駛的車輛大多是南韓或日本的二手車,如果車壞了,他們也不修就扔了,因為買車很便宜……”

“媽媽!你看!那是個汽車加油站!”

我順著高興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真是一個不小的加油站,一個有現代氣息的大城市標誌的感覺,一所米黃色瓷磚貼麵的小房,上麵像裝飾似的間隔著藍色俄文字母,尤其對我不懂俄語的人來說,它隻是個裝飾,在這樣的一所房子前有一個稍傾斜的“T”形小建築下,是一組現代化的輸油機,一名年輕的俄羅斯男青年,穿深藍色連體工作服,操作著,為圍繞在“T”周圍的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車輛們輸油。

我們的車也直奔它去了,而且又是停泊很久:排隊、加油。我以為大概到了城市的邊緣,好像不會走太遠就會到目的地了。車上的人們有的站起來,伸著懶腰,有的串著位置互相聊天。這時,車窗外一個年輕的俄羅斯婦女,瘦瘦高高的,亞麻色的披肩長發,咖啡色掐腰上裝,牛仔喇叭褲,高跟鞋,腰部很挺拔地推著一輛高高的深藍色篷嬰兒車,她的腳步很大,人很漂亮,車上人們的視線被她牽動著,那兩名山東女士很平靜,很慵懶地說:“她的腿真長。”

“我看見公共汽車了!”高興又發現一個標誌城市的線索,那是一輛很舊式的公共汽車,頂半部黃底半部紅色的破汽車,在我們的眼前橫向駛過。

大家鬆散了一下,車又開了。原來那所房子是個咖啡吧,我們的車經過它的身邊,與它房前的涼篷下白色圓桌椅擦肩而過。我以為要繼續跑很遠的路,可我們的汽車隻是轉個彎,繞到那所房子的另一側,就停下來,宣布告別,它已完成這一段使命,我們要換乘俄方的大客了。

大家紛紛下車搶行李,與司機說再見,準備登上另一輛車。郎導早已著陸,並與一名俄方男子接上頭,他們走得急匆匆,不知奔向哪兒,把我們這群人遠遠地甩在後麵,大家下了車,不知所往,手裏都牽著箱子,看著我們長長的嶄新的空調大汽調頭,揚起一陣塵煙,很快地離開了。

第一次見到列娜

雖然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時間已是上午九點鍾,但仍有清晨的感覺。因為太陽還沒有正式出來,隻是它的先遣部分的晨輝剛剛探照到地球。昨夜裏的一場雨將今晨潤得涼涼的、濕濕的、幹幹淨淨的。

我們一家子出了賓館的大樓,才看見這是一所湖藍色的大廈,昨夜裏的暗影今晨都變成彩色的了。

我們都不想再走那立陡的石階,寧肯繞行遠一些,我們也要走那車行道的緩坡。好像這個山坡隻有這一幢賓館大樓,沒再看到其他的建築。由於我們隻顧腳下的路和尋找等我們的大客車,所以又沒能看到我們住的賓館的樓頂。

快到山腳時,才遠遠地看見那輛長長的大客,這又是一輛半舊的南韓車。看到了目標,我們都加快了步子,幾乎小跑起來。

公路上時而嗖地飛馳而過一些車輛,但飛過之後是一片寂靜。看不到什麼行人,看不到什麼店鋪,公路下麵(山坡下)那是遠處的樓群。這裏好像是市郊。

俄方的導遊果真很漂亮。她是個年輕的姑娘。穿著普藍色牛仔喇叭褲,肥大的褲腳將赤足穿高跟涼鞋的腳遮蓋著,隻露出泛紅的腳趾。她的胯和臀部很豐滿,但不是臃腫和肥胖。上身穿黑色薄薄的隻有正麵是皮的其餘部分為針織的短夾克衫,因為是針織的,所以很服帖,可以看出她的腰肢和胸部的曲線,她長得很豐滿,比例很好,軀體的各部分曲線緩急適中,因而她是一個較完美的女人形體。她的臉很小,鼻子從正麵看非常窄,它的腔體全部占用空間高度,所以從側麵看鼻子很高,她的嘴唇很薄,嘴小小的,下巴向上翹翹的,她的眼睛很大圓圓的,但很柔,淡淡的細眉從鼻梁處開始很舒緩地長長的穹形。她的膚色泛紅。梳著金紅色短發,短發很利索地幾個大彎兒。她的臉非常像絹製的洋娃娃。

她站在車門處的梯磴上,非常禮貌地說中文:“早上好!”然後將高興接上去,然後又來接我並說:“早上好。”然後接媽媽。

她的美麗和禮貌加之她的中國話已經贏得了全車在座人的心,大家因為能有她這樣的導遊陪伴而感到興奮。這一點已被她全部看在了眼裏,因而她十分自信地施展她的美麗和溫柔,施展她的才能:非常流利的中國話。

郎冰冰頓時黯然無色了,她從這一車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俄方導遊那欣賞的目光中已經看出來了,因此強壓製著傷心和嫉妒,準備尋找遊客的座位,把導遊的工作全部讓權給她。她一下子感覺到了,謙讓一下由郎導來講,讓郎冰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她就一直站著,手裏拿著麥克,向大家自我介紹:“我叫列娜,列娜。”她轉向不同方向,以便大家能聽清。“我到過中國哈爾濱,我在那裏的黑大中文係。”她說得很清楚,隻是音調有些洋味。她的大眼睛睜得很大,在征詢大家的表情,看大家那恍然大悟以滿足自己中國話水平之高的快感。

我們一家子仍然坐在最後麵。這個車很狹長,因而我的眼睛有些看不清列娜美麗的臉,我將攝像機舉起,想把她頭部的特寫錄下來,將焦距拉近,從鏡頭裏好好看看她,可是車尾顛得厲害,鏡頭裏就是看不清她的臉,一會兒是車棚頂的電扇,一會兒是司機座的靠背,好不容易出現了她,焦距卻總是模糊。

她將黑夾克脫掉了,隻穿著雪白的非常突出優秀身材的柔棉萊卡的大背心,將她的粉紅色的脖子和兩條圓潤的胳膊都暴露出來,背心的領口較低,但很緊,背心的底邊剛好與低胯牛仔褲的腰搭邊。她脖子上的紫金項鏈偶爾發出長長的閃光。她非常知道她自己有多麼迷人,因為她看出含蓄的中國男士那欲看還繞行的目光。

她問:“我的中國話說得好嗎?”

她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那麼,你們學會了幾句俄語?”

大家七嘴八舌地將郎導曾在路上教過的“呀,溜吧溜傑波呀!”(我愛你)“借我十個!”(姑娘)等等地嚷著。

她瞪著大眼睛,用一隻手攏在耳旁,仔細地傾聽著:“什麼?我聽不清,再大聲點好嗎?”她的活潑讓大家都放鬆了下來。

這回大家開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異口同聲地喊:“呀,溜吧溜列娜!”(我愛列娜)

她作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然後選了另一個話題:“你們來我們這裏玩開不開心?”

“開心!”大部分都是車前部的人在回答。

她搖搖頭:“為什麼看不到你們笑?”

她將大家全部的視線都吸住了。我們沒有注意到車窗外的一點兒景色,不知車將我們繞了多少的彎。那個俄國司機很以他們的列娜為驕傲,很輕鬆愉快地將我們送到吃早餐的地方。

水族館

早餐過後,列娜同這些人更加熟悉了一些,她總感到這一車的人很嚴肅、很沉悶,關心地問:“為什麼大家不高興?飯吃得不好嗎?沒有中國餐好吃?”

車上有的人逗她:“我們有高興怎麼會不開心!”

這句話令列娜有些疑惑,郎冰冰用俄語同列娜在車的前部交談著,當她再三確定高興是一位小朋友的名字時,向遙遠的車尾部靠窗的小角落與高興打招呼:“啊!高興!高興小朋友,多好聽的名字!”

“既然我們大家都高興,唱個歌好不好?唱什麼?《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什麼?我一個人唱?”她非常大方地真的一個人唱了,一段中文一段俄文。

大家擊掌為拍,洋溢著友好歡快的氣氛,這一切都因喜歡列娜。這會兒她感到滿意了,繼續調節著氣氛:“誰會唱俄語歌?誰會唱?”

真的有人舉手了,是四川的老教授,他是這夥人裏年齡最長的男士,但他的穿戴卻是最俏皮的一個,花白的較長的曲發戴一頂長簷運動帽,鮮紅的運動衫外套一件米色攝影背心,深藍牛仔褲,旅遊鞋,隻是鼻子上的一副大眼鏡才顯出他的幾分學者氣質。他的老伴卻是一位非常非常普通的黑黑瘦瘦得很穩很夫唱婦隨的老婦人,為了配合丈夫的俏皮,她的肩上披了一條花絲巾,但她那身長風衣的線條非常的僵硬筆直,土灰的顏色怎麼也活潑快樂不起來。她為了配合丈夫的高興,脫掉外衣,那淺淡的藍毛衣卻沒有體現柔雅文靜,相反,映襯著她黑瘦的臉顯得更老,衣服更冷清。幸好她的內心是興奮的、喜悅的、有美感的存在著。她注視著自己活潑的老丈夫在同非常年輕美麗的姑娘炯炯有神地對視著,唱著俄文的《喀秋莎》。

氣氛真的被列娜調動起來了,大家一路歡歌。

快到一個遊玩的景點時,列娜介紹著:“我帶大家先去參觀我們的水族館,非常不好意思,我們這裏的水族館沒有你們國家的大。然後我們要參觀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要塞、炮台,十二點鍾到山上觀看鳴禮炮,我們還要去購物,買魚子醬、吃海鮮好嗎?可以嗎?”

水族館是就著山勢而修築成的,外觀確實不夠宏大和現代,是一座很不引人注意的圓囤形建築,這大概是過去要塞的一個部分:山的最底層小堡壘。山上的灌木叢一團一球地陪襯在堡壘左右。

一進入館內,撲麵而來的是非常潮濕濕得有些發黴的氣味。這裏的內部空間還是很大的。一塊塊黑色石頭似的大理石地麵,非常光滑,每個展廳的內壁都是幽暗的藻類墨綠色的大理石,那些光怪陸離的水族精靈們就遊動在鑲在這樣的壁缸裏。

我們遊玩過北戴河的海洋水族館,無論規模還是現代化程度都要好於這裏。所以我們隻淡淡地溜過一遍,單純為了留念而照相,沒有什麼激動,反而在這裏的唯一一個燈火通明的賣旅遊紀念品的地方駐足良久。

這個用透明玻璃牆隔起的小屋,隻有一組玻璃櫃台,一個金發女售貨員。這裏的壁櫃、牆上、櫃台裏都陳列著精美的漆器:俄羅斯套娃、首飾盒、發飾、鑰匙鏈、船上的舵盤等等,漆器在燈光下很亮,上麵的裝飾花紋紅紅綠綠的。這裏的售貨小姐也同它們一樣,黑色的毛衫,裝飾著紫金項鏈、金絲框眼鏡和她金色的頭發、粉色的皮膚都光閃閃的,也像套娃一樣又亮又鼓鼓溜溜的。小屋外麵站著一位穿迷彩服、高筒靴、擼起的袖子露出健壯的手臂的警察,不知他護衛著什麼,一雙深陷的灰色眼睛看到我舉著的攝像機鏡頭時像姑娘一樣羞澀地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