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票是吧——不行!”售票阿姨決絕地搖頭加擺手。
“我早上真的買了票!”
“不管你買沒買,有票就進,沒票免談。”
“求求你了!”
“求我沒用啊孩子!這裏又不是我家開的!”
“阿姨,您就不能幫幫我嗎?”
“我就是個售票的,我幫不了你!”
“您就跟檢票的說明一下我的情況就好了?”
“你到底什麼情況啊?”
“這麼說吧,剛剛我提到的意外,就是在路上遇到有人跳河了,我為了救她也跳下水裏去了,就是這樣票才會丟的!可又不能見死不救對吧——”
售票阿姨的眉頭都抵在一起,表情一看顯然是不相信阿宏的話,跟著她打量了阿宏一會,見他又真的一副從水缸裏撈出來樣子,心裏充滿疑惑。
“為了看這場電影我賣了一個月的冰棍,天還沒亮我就來排隊,我現在真的快被凍死了,阿姨你不能這麼對我——”阿宏開始死機白賴地哀求。
阿姨也很無奈,“你這孩子——再怎麼樣電影院有電影院的規矩,它規定了憑票入場就是憑票入場,我真的幫不了你,你還是回家去吧……”
阿宏聽出沒有轉機的可能,沮喪地垂頭不語。
“怎麼樣?”大兵跑過來問。
阿宏搖頭,“不讓進。”
國軒扶著單車,背靠摩托車上,朝他們喊,“算了吧——”。
“不讓就不讓唄…..”大兵搭著阿宏的肩膀,說,“走啦,你得回去換身衣服。”
國軒瞥了一眼電影院的招牌,沉重地歎了口氣,“走——”
兩人往回走,大兵卻突然記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差點忘了跟你說件事——娟兒也在裏麵呢你知道嗎?”
“她——她來幹嘛?”
“你說來電影院能幹嘛,還不就是看電影唄,”
“哦——”
“哦什麼,你就不關心她跟誰一起看?”
“她和別人一起來的嗎?”阿宏問。
“對啊,——是個男的。”
“男的?”阿宏吼起來。
“小聲點!”大兵按住耳朵,
“那男的是什麼人?”
“沒見過,長得小白臉又大高個的,”大兵問,“欸欸,你去哪——”
阿宏想起早上那位大叔跟他說過的話,就再也無法淡定,他又返回去,往入口處衝。
凶猛得像頭狼狗,卻還是被實戰經驗豐富的檢票老伯攔腰擒住。
“你票呢?”他截住阿宏。
“我找人!讓我進去!”阿宏掙紮道。
“不可以——出去!”老伯把他推下階梯。
阿宏差點是失去重心摔下來,好在揮起手臂把姿勢調整穩當了。知道魯莽行不通,他在台階上考慮了一會,發現老伯總是站在門框偏右邊的地方,而左邊還是有機可乘的,他做一了要撤回的假動作,老伯見狀就把他展開的雙臂收回去,果然放鬆警惕,這時阿宏再卯起身子,抓住時機疾速地往左邊衝,竟真的被他溜進去了,而老伯的大手劃過空氣,連阿宏的衣服都碰不著。
“別跑!小兔崽子!”老伯不甘心地追了進去,阿宏一路亂竄,看到一條長長的樓梯,正想往上爬的時候,樓梯上走下來了兩個身形魁梧的男人,把阿宏給嚇退了。
他們是影院的保全人員,前有狼後有虎,阿宏心想插翅也難逃了,想鑽他們的空,卻被夾住頭,阿宏用力把鉗住他的手臂掰開,剛剛能活動卻被老伯從身後緊緊抱住。最後被兩個男的一人架起一邊把他給丟了出來。
“哎呦!”阿宏跌坐在地上呻吟道。
大兵趕緊把他扶了起來,國軒跑過來問:“你沒怎麼樣吧!”
“我得進去!”阿宏咬緊牙關,眼神發狠,大兵幫他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不怕死的才敢惹你,你現在這個樣子特別像失心瘋,。”
阿宏瞪了他一眼,“我就跟他們杠上了!”說完又準備要衝進去。
“等等——你先別去,”大兵又把他抓了回來,“怎麼那麼笨呢——不是還有別的辦法嘛——”
“什麼辦法?”
大兵咧嘴笑了,對著國軒挑挑眉,國軒也眨眨眼,心領神會。
把車鎖在一塊之後,兩人就帶著阿宏往影院後牆去了,影院的背麵被九重葛和牽牛花的枝蔓緊緊纏繞,但是由於氣候原因卻開不出一朵花兒,寡淡如它,這堵水泥牆離地麵4米處隻有扇半開的窗口,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到從裏頭傳來的——水聲?
“還翻啊?”阿宏反問。
“不然你想怎麼進去?”大兵說,
“行行——”阿宏說,“幫下我。”
大兵和國軒二話不說,左右兩邊各自紮起馬步。
阿宏一腳一邊,踩上他們的肩膀,與此同時,他們各自發力站了起來,阿宏就猶如巨人俯視眾生,把大兵和國軒的頭頂都看得一清二楚,就連半開的窗口也輕而易舉地夠著了。他伸手進去把窗口開得更大,方便自己的身子縮進去。很快地,他爬了進來,頭順利通過窗戶,在外界感受到的光輝不同,這個空間特別有種瘮人的昏暗,眼睛一時間還難以適應。
另外他的鼻子也受到了某程度上的攻擊,刺鼻的異味襲來,讓他呼吸不暢。這些狀況都使得他有不妙的預感,但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阿宏上半身都已經進入窗戶內,外麵的大兵和國軒反手抓住他的腳再將他用力往上一推,便徹底把他給送了進來。
窗口下有一個木門,阿宏伸手把門拉到自己身下抱住,等他們把他推進來的時候,他順勢騰空把自己掛到了門上,像隻壁虎。
沒有擰緊的水龍頭在滴水,“滴答滴答”在池裏點開漣漪,地上的磚有些髒,白牆麵長出了斑,“嘩”的抽水聲給他提了個醒,他才知道自己誤入了廁所。
一女孩從隔間裏走出開,她的瞳孔在看到阿宏的瞬間擴大,接著一聲尖叫劃破天際,把阿宏從門上震了下來,又重重地跌坐在磚地上。
還是女廁所!
“流氓啊——”她撕心裂肺地喊著。
阿宏感覺自己也受到了傷害,他連滾帶爬逃出門口,好不容易站起來,又迎麵撞上了清潔的大嬸,“哎呀,你誰啊!怎麼回事!”聽到叫聲趕來救場的大嬸一看到他,便不分青紅皂白要拿下他,“別想跑!”
“我走錯了而已!我什麼都沒幹!”阿宏使勁地甩開大嬸,但她的力氣可不是一般難纏。
“快來人啊!”大嬸竟然還申請外援,“抓流氓啊!”
她這麼一鬧,廁所門口很快就被圍得水泄不通了,阿宏像隻被馴養員控製的鴕鳥,麵對圍觀,真想找個地洞鑽一鑽。
“阿宏!”
一個女孩從人中站了出來。
“石榴!”阿宏欣喜是她,他的尋覓,美麗而清純的臉龐近在眼前,
“你怎麼在這裏?”
“我…..”
“他就是臭流氓,大白天的進女廁所偷看!”大嬸罵道。
“我沒有…..我不知道這是女廁所…..我…..我就是進錯了…….”
娟兒撲哧一聲笑了,看著阿宏狼狽的樣子,更收不住笑意,
“你笑是什麼!”
娟兒努力地給自己順氣,清了清嗓,她說:“阿姨,他和我是一起來的,中途跑出來上廁所,但是他這人呢——”娟兒盯了他一會,頓了頓說,“他有近視眼,沒戴眼鏡總要鬧出笑話來,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狀況,不過這進錯廁所還是第一次——”
“這不是胡鬧嘛!”大嬸盡管半信半疑,但是手勁卻減半了,阿宏這才得以解脫,他推著娟兒突破人群,往走廊處去,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壓著她的發絲。比羽毛還輕。
在走廊的盡頭停住,往上就是通往放映廳的階梯,阿宏明白自己隻能止步於此。
他說:“我不上去了。”
“怎麼了,你不看嗎?”
“我又不是來看電影的。”
娟兒眨眨眼,阿宏的言行徹底讓她感到古怪,她問:“那你是來幹嘛?”
“我聽大兵說……你和一個男的來看電影…..”
娟兒臉色突變,嘴唇抿緊,一隻手還偷偷地擺弄地自己的衣角。
“現在流氓這麼多,我真的不放心。”阿宏一本正經。
“呃——”娟兒瞪大眼睛看他,嘴角漸漸浮現一絲笑意。
“總之,跟我走吧,反正這破電影沒什麼好看的。”
阿宏拉住娟兒的手腕,要帶走她,可是娟兒就是紋絲不動,她對阿宏的意味不明的表現不敢當真,“你沒事吧——”她本來是以玩笑的心態伸出手去探熱,然而叫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額頭竟真的燙得很。
“你發燒了!”她一隻手摸著自己的額頭,進行對比,“真的很燙!”
“唉,沒事,”阿宏握住她放在自己額頭的手,“好得很。”
“你真的發燒了——”
“女孩子要矜持一點,以後不能隨便答應別人的邀請知道嗎?”阿宏念念叨叨,拉起娟兒前大廳走,
“都燒到說胡話了……”
“那男的是誰啊,我認識嗎?”
“我不能這麼走了,他要是找我怎麼辦?”
“那就讓他找——”
“可是……都不知道梁三喜最後怎麼樣了呢……”
“他啊…..戰死了。”
娟兒震驚地看著阿宏,而阿宏則雲淡風輕地回望了她一眼,扯起嘴角壞笑。
正月最轟動的大事便是“戲班到”,配合社神的祭祀活動,獅山庵的廟會上要演足6天才罷休,之前空無一物的四方戲台,如今也換上了行頭——12竹竿作柱搭起了戲棚,棚頂為竹篷覆蓋,除了舞台正麵,其他三麵都用紅色幕布圈起來,兩側加懸素色帳幛,弦樂鑼鼓的奏樂隊伍就分別躲在兩側帳幛後,戲台最醒目要屬上方掛著的“外太平框“,橫貫全台的框上繡滿紋圖,正中央為金色的劇團名。
台下頭四排塑料椅是由劇團提供,座無虛席的話觀眾就必須自帶凳子,因此阿宏、大兵、國軒他們三人特意早早吃完晚飯,過到來占位子。爬上獅山庵一看,才知道並非隻有他們對此事上心。老老小小,比他們還要早到的人就有十來個人。
不過好在位子還是“綽綽有餘”,有兩個並排的空給阿宏和大兵補上了,國軒則找到了他們後排的最中央的一處。三個人坐下之後,便默默地觀察起戲團的布場工作,看場務把硬片的布畫搬上台,這些垂卷式的通用布景上畫著宮殿、廳堂、閨房、花園、樓台、廟宇、佛堂、市街、山林、溪河等圖象,根據戲裏所需而采用,他們好像能一下子回到對任何東西都充滿好奇的童年。
等布完景,演員就位完畢,台下已經是人頭攢動了,月色光潔,入夜的情緒也飽滿了、激昂了起來,戲台上燈火通明,台下被照得亮堂,鑼鼓聲一啟,掌聲喝彩便沸騰了。
今晚聽《蘇六娘》,講了一對苦命鴛鴦如果突破萬難成了眷屬的故事,阿宏對這出戲並不陌生,小時候跟奶奶一起聽過不下二十次,雖說耳熟能詳,但卻未曾膩煩,戲中更有“桃花過渡”一折為阿宏所喜歡,簡直到了百聽不厭的地步。
不知為何,演蘇六娘的演員總不能引起阿宏的憐惜,他大概把偏愛都給了六娘的婢女桃花,看著活潑伶俐的桃花和渡伯對歌,他總能樂出聲,
好久唱到這一環,演桃花的小旦穿著彩羅衣褲,人如其名,粉麵桃花,撐著一把紅紙傘到渡口來咿咿呀呀的唱,花白了大胡子的渡伯象征性地搖著船槳,招呼她,巧舌如桃花仍不忘戲謔這位渡伯,一路上兩人還依著月份對起歌來,一直數到13月都沒分出個輸贏,後來桃花提議念節氣,也是多虧這出戲,他對節氣有了認識。
台下大兵也扮起桃花問阿宏,“正月是?”
“立春、雨水。”阿宏說。
“二月?”
“驚蟄、春分。”
“三月?”
“清明、穀雨”
“四月?”
“立夏、小滿。”
“五月?”
“芒種、夏至。”
“六月?”
“小暑、大暑。”
“七月?”
“七月….等等…...七月是……”
“立秋、處暑!”
“啊——立秋!我給忘了。”
“八月?”
“白露、秋分。”
“九月?”
“寒露、霜降。”
“十月?”
“立冬、小雪。”
“十一月?”
“大雪、冬至。”
“十二月?”
“小大寒!”
“行了,七月沒答上來,輸我一串糖葫蘆。”大兵說。
“好好,我認,”阿宏說。
“你還看什麼,快去買快去——”
阿宏翻了個大白眼,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一步步地從同排的人中挪動,來到過道地上突然多出了幾個席地而坐的小孩,他小心地跨過,卻突然被一個女娃娃抱住了腿,也沒生氣,隻是擠眉弄眼逗著她,她咯咯笑著一下子鬆開手。
從擁擠的觀眾席裏脫身,他實在費了些力氣,庵前的空地上如今已經成為小販們的聚集地,賣糖葫蘆,賣綠豆餅,賣棉花糖,爆米花的儼然成了一段小吃街。
阿宏一走進,很快沉溺在甜膩的空氣中,他原本隻吃糖葫蘆的心意產生了動搖,綠豆餅似乎很香,走過隻覺眼饞;畫糖人的一攤最受歡迎,家長領著孩子都排起隊來,阿宏轉過龍和老虎,真的畫了出來他又舍不得吃;“砰”的一聲,阿宏趕緊捂住耳朵,往人堆處擠,原來是爆米花出鍋了,熱騰騰的冒煙,孩子們的歡呼不絕,場麵收貨了不亞於武戲的喝彩,看著銀子一眼的爆米花被輕快地鏟起,裝入一個個紙袋裏。
相比之下,糖葫蘆今晚買賣不多,阿宏也忍不住在心裏嫌棄起它的冷清來了,
“阿叔,一串糖葫蘆——”阿宏麵無表情地把零錢舉到小販眼前。
“好嘞!”小販歡天喜地地收下。
左手執著糖葫蘆,他又回到戲台下,見大兵打著嗬欠,顯然有點犯困了,把買來的糖葫蘆塞給了他,他拿到的瞬間立刻清醒過來,兩眼放光,一口咬下就恢複了一半神氣,看來這糖葫蘆的功效堪比靈丹妙藥。
“國軒人哪去了——”
“不是在我們後麵嗎?”
“沒有,我走過來都不見他。”
“買吃的去了吧……”大兵嘴裏還嚼動著。
“是嘛——”阿宏若有所思地向後望。
“等下有涼茶喝——”大兵指著過道一個提著大茶壺的小弟,他是負責給口渴的觀眾斟茶喝。
“你帶碗了嗎?”阿宏問
“那當然,”大兵從身後掏出一個鐵腕。
“還會你厲害——”阿宏服氣地豎起大拇指。
國軒中途離場,其實是由於他當場認出了穀元!
穀元就在第四排座位右邊最邊上的位子,他原本正襟危坐,過了一會才翹起腿來,時而低頭,時而仰望,心不在焉,聽戲都聽得分神。所以他對於國軒的存在毫不知情,更意會不到他人的敵意。
國軒知道穀元也來了之後,心思基本上就不在戲上了,他的腦子發熱起來,竟然對穀元產生了複雜的恨意。也是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都在壓抑自己,他告訴自己不能再想念小梵,可一看到穀元他便又忍不住想起了她——她過得好嗎?她現在在哪裏?是不是不肯原諒他了?所有的魂牽夢繞,又統統回來了。隻是一切滋味都變得苦澀,再也沒有原先那般讓人暗自欣喜。
快兩個月未見,小梵的消息對於國軒來說寥若星辰,但他還是打聽到穀元和她分居兩地,今日穀元孤身一人看戲,無疑又再次驗證了國軒對他們關係的判斷,他不理解像小梵這樣的女人穀元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對她,為何不懂珍惜?
現實真叫他如坐針氈,他算是被永遠地放逐了,放逐於她的世界之外,再也無緣接近了,然而和他不同的是,穀元還依然在她的生命裏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她的丈夫,她的愛人,她的喜怒哀樂,她的心甘情願…..但是這真的公平嗎?不,他無法認同!憑什麼他可以在小梵的世界自由出入,憑什麼他可以給予傷害而不受懲戒,憑什麼?憑什麼愛他卻不肯給自己機會?國軒甚至覺得,如果他們三人之中必定有一人是魔鬼,那魔鬼不是穀元的話,又會是誰?
國軒似乎無法從小梵拒絕他的陰影中走出來,他一直在逃避著,將自己對現實的抗拒轉變為了憤怒,很快地憤怒又發酵為憎惡,極端的情緒如今輕而易舉地攻占了他的頭腦,漸漸得也將要熏染他的內心了。
穀元起身走了,國軒看到他離開也立刻跟了出來,離戲台越遠,喧囂就越減,燈光弱了,聲響小了,他們一前一後地走著,穿出過道,穿過攤位,經過庵堂的麵前,浮躁難以潛心,唯有自求多福。
穀元拐進灌木叢中的一處平房建築,入口處吊著的燈時亮時滅,叫他的影子也跟著時隱時現,他不明顯地惶恐著,回頭張望,然而他適時的警惕卻被國軒迅速化解,他並不知道,離他五米的位置,國軒一個敏捷的轉位,就躲進鄰近的樹叢中藏身起來,和背景的夜色混為一體的跟蹤者,讓人難以識別。穀元雖然能感受到來自身後的目光,雖然感受到有目光正在對他進行監視,可他往回探看卻一無所獲!這是否是他在陰森之地所產生的錯覺,他不敢細想,隻能是慌張地推開門,邁了進去。
這裏是什麼地方?盡管燈光不明,但國軒還是看到了建築前豎著一塊木牌,上麵用紅漆油著“公廁”二字,
“公廁?這裏竟然還有公廁。”國軒實際也沒能驚訝多久,加緊跟了進去。
公廁裏的燈是壞了的,隻有一扇窗戶,從窗口透進來的月光成了這不大空間的唯一光源,於是這微弱的光線便十分之珍貴,借著它穀元走到木板隔起來的隔間內關上門方便。
然而此時,穀元意料不及的是國軒的闖入,他正躡手躡腳地接近蓄水池,池裏有一把木質的長柄水瓢,這東西引起他的興趣,瓢裏有水,他握住手柄之後將它所乘的水輕輕傾入池中,再轉動手柄,緩緩從側邊方向將之拿起,不想還是有一兩滴水滴懸空流到了池裏,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這聲音叫穀元察覺到了,於是便聽到他驚恐地發問,“有人在外麵嗎?”聲音多少有些顫抖。
國軒不能回答,他抱著水瓢,就近躲進一個空的隔間裏去,
穀元趕緊拉上褲鏈,手忙腳亂地打開隔間的門,他睜著高度警覺的眼睛,四處張望,當自己誤入了妖怪的巢穴,他舉起想象中的火炬,然而除了窗戶下方的位置,其他的角落都似神秘的黑洞,
國軒就在距離他兩個隔間的位置,緊張地吞咽口水,他將水瓢攥得更牢。
就在他以為穀元會一間間探查的時候,國軒看到過道上穀元的極淡的影子真的正在移動,但卻沒有向自己靠近,他才發現自己判斷出錯,穀元的動靜變弱了,他應該是要離開了!果然,大門“咿呀”一聲,被打開了,國軒發狠一衝,舉起水瓢便朝他的後腦勺砸去。
硬邦邦的木瓢在他頭上“啪”的一擊,穀元隻覺兩眼發黑,天旋地轉,之後便徹底失去知覺——
見他由一開始的腿軟扶門到後來直接癱倒在地,國軒嚇得麵色煞白,一下子把手上的“凶器”丟掉了,木瓢在地上“哐當”作響,國軒蹲下身將穀元的臉翻過來一看,血已經把他的臉染得難以分辨了,這淒慘的模樣在視覺上使國軒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而打開手掌一看,上邊的血跡已經覆蓋住了他的掌紋,一片紅,這回他總算知道絕望的顏色了。
即便全身上下每一處的細胞都在顫栗,是求生的意識讓他勉強自己站了起來,他急忙推開門,瘋狂地跑,他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