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初，中國被邀請出席在美國亞特蘭大市召開的世界生物能源大會，楊超親自率團參加。在這次世界生物能源大會上，麵對來自40多個國家的兩千多名代表，中國代表團就中國在沼氣方麵所取得的成就的發言，贏得了國際學術界經久不息的掌聲，這是對中國沼氣技術的肯定和讚賞。會議閉幕時，主辦方特意安排中國代表團團長致辭，楊超簡短的介紹、實際的成績、自豪的宣講，讓世界看到了中國在這項新興的生物能源上的領先地位，讓世人對中國刮目相看。
也許，誰都沒想到，當年人們惟恐避之不及的臭臭的沼氣會以生物能源之名與科學“聯姻”，成為一項生物能源領域的新技術，而中國的沼氣技術在這個領域所取得的科研成就更是讓世界為之一振。我想，這與楊超的始終如一、鍥而不舍的努力有著不可分割的聯係，難怪外國沼氣界人士尊稱他為中國的“沼氣之父”。
年過古稀、卸下工作重擔後的楊超仍然情係攀西，矢誌不渝地獻計獻策，把自己畢生的精力都獻給了他所鍾愛的人民事業，被人稱為“革命的老黃牛”。 八十歲高齡，盡管子女兒孫承歡膝下的夕陽無限好，但一直勤於學習思考的老人開始孜孜不倦地博覽群書，他已從當年意氣風發的“黑格爾”走向了更加從容、淡定、包容的哲學意境。他以自己飽經風霜的人生閱曆研習“三經” 《易經》、《道德經》和《山海經》，其實，對於“三經”，楊超並非專家，隻是源於自身的喜好而勤於鑽研，他認為，“中國傳統文化的根是‘易經’，‘易學’之後才有‘道學’，爾後才有‘儒學’”②。他在自己的《體道懷德》中反複咀嚼，進而提出“易學古奧抽象的學理，通過《道德經》這一座橋梁，融入了諸子百家紛繁複雜的學說之中”③，“從哲學思想的根底去探究，就可以看出諸子百家幾乎無不接受著、傳承著易學經道學而流衍不息的中國古代哲學思路”④……楊超獨辟新意地解讀著易學道學諸子百家，用他對生命的摯愛和徹悟來宣講自己對生命哲學的理解，傳承著對中華文化的驕傲和自信。在他的倡導下，四川、湖北、湖南三省召開了三經學術會議，楊超在會上發表了自己的研究和思考，讓很多學者佩服不已。
應該說，不管是苦逆困境中的哲學之思，還是時代潮流中的文化審視，楊超都以他始終如一的果敢熱忱、勇於探索的創新精神、認真嚴謹的治學之風和謙遜平易的待人之姿，感染著、熏陶著身邊的每一個人，讓每一個與他傾心交談之人都如沐春風，感覺就像淅淅瀝瀝的春雨滋潤著大家的心田，讓人時時都心懷感動。
楊超晚年的生活，除了研究“三經”外，還滿懷激情地開辟了另一戰場成立四川省詩書畫院。在成立和運轉詩書畫院的過程中，楊超不僅得以與很多巴蜀書法家畫家結緣，還借此培養了自己晚年的一大興趣愛好寫字畫畫。作為詩書畫院的第一任院長，他不拘一格廣納人才，被他破格提拔進入省詩書畫院的中青年畫家如今已是畫壇舉足輕重的人物，楊超也因此成為遠近聞名的“伯樂”。如今這些已在畫壇功成名就的畫家們談起楊老時，除了感謝老人當年的慧眼識珠、大力提攜、用心栽培之外，提及更多的還是楊超的善良、寬厚、親切與仁慈。在畫家們的眼中，楊超不是高高在上的官員，而是平易近人的父親、讓人敬重依戀的長者、一位有著博大愛心的老人。不管有事沒事，畫家們都喜歡到他居住的童子街的小樓裏坐一坐，跟老人家心交心地聊聊天、下下棋。
在詩書畫院裏，流傳著楊超很多感人的故事：他曾用他的字畫給一位生命已經走向末路的年輕女孩送去了最後的關愛。這個女孩23歲，得了紅斑狼瘡，後轉成了骨髓炎，腳化膿不止。父母苦無出路，最後在楊超的幫助下住進了何氏骨科醫院，但那時女孩生命之花已經開始凋謝。病重的女兒為了表達感激之情，在一個雞蛋殼上畫了一隻蝦，讓爸爸把雞蛋畫轉交給楊超。收到禮物後，楊超十分珍惜地把蛋殼畫放在了自己的書架上。應女孩的懇請，他寫了一幅“學無止境”送給女孩，這份關愛給即將逝去的生命點燃了最後的一絲光明，讓女孩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裏體會到了人間的溫情。女孩的父母至今都對楊超感念至深。
楊超就是這樣，他有著與生俱來的仁慈、善良與博愛，他時而嚴厲、時而溫情，但更像一位父親，給那些需要光明的人送去愛。大家從心底裏敬愛他！
……
楊超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很難用隻言片語去講完他傳奇而精彩的一生：年輕時對革命的滿腔熱忱，風華正茂時的國民黨五年鐵窗生涯，義無反顧的八年延安洗禮，十七年新中國初期歲月的豪情萬丈，十年浩劫的舉步維艱，改革開放的勇往直前，卸任離職後的老驥伏櫪，耄耋之際的孜孜不倦……他用自己的一顆赤子之心見證著中國百年的滄桑巨變，用自己堅實飽滿的生命迎接著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他猶如一株參天大樹，在刻滿生命年輪的歲月中彰顯著自己永不退色的活力。麵對苦難，他從不後退；麵對責任，他從不推卸；麵對指責，他一笑置之；麵對榮譽，他從容淡定……難怪很多外國友人認識、了解了楊超的經曆後，會感慨萬千地說出同一句話，從楊超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中國這一百年的曆史”⑤。 是的，楊超用自己將近百年的一生見證著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但我想說的是，他更用自己的一生書寫著一位有著崇高人格的理想主義者堅定的信仰之路，他的一生告訴我們：人應該這樣活著，活得頂天立地，活得無愧我心。
讀完書，掩卷長思，不知該用怎樣的語言來表達我的心境，但我還是要用我的文字、用我的情感去表達對這位世紀老人的敬佩，對一個可親可敬可感的真實生命的體悟。
《左傳·襄公二十四年》有“三不朽”之說：“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立德”，即樹立高尚的道德情操；“立功”，即為國為民建立豐功偉績；“立言”，即提出具有真知灼見的言論。這三條，楊超全都做到了，在他而言，仁者般的坦蕩胸懷，此之謂“立德”；執著奉獻中的探索創新，此之謂“立功”；勤學善思的哲學人生，此之謂“立言”。他的堅定信仰、崇高人格，他對工作的熱忱和忘我的付出……他的一生用“三不朽”之說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注釋：
①②③④⑤楊瀟：《百年長歌追尋父親楊超的人生印跡》，四川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序言，第392頁，第392頁，第392-393頁，第482頁。
（作者單位：成都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
責任編輯 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