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在謝文東進入的一霎那大亮起來,隨後房門砰然關上,鎖死。他回頭看了一眼就不再理會,向前走去。這是一間與他之前所處絲線之屋差不多大小的房間,中間被一道玻璃牆隔開,分成了兩個小間。謝文東所在的外間雜亂的散著桌椅,上麵有些玻璃製的瓶瓶罐罐,大多數是空的,隻有個別裏麵還存有著些他不認識的化學試劑,看起來就像是一間化學實驗室。而通往內間的鐵門同樣被鎖住,門上嵌著一道數字按鍵表,看來是由密碼控製開合。鑲嵌著玻璃的高處牆體上,對著謝文東的這邊,用紅色油漆寫著一個刺眼的英文單詞——“傲慢”。內間裏沒有雜物,隻有一個人坐在離門最遠、靠牆的一張椅子上,此刻因為突如其來的光亮而微微側頭,眯起了眼睛。

此人謝文東之前並未見過,看來是本次電影的新人。他是個二十多歲的男性,坐在那張鐵質的高背椅上,四肢和腰身均被鐵鐐緊緊束縛於其中。身穿白大褂,裏麵是西褲、襯衫和領帶——活脫脫的斯文醫生的形象。而他清瘦的麵頰、整齊的短發和盡管已有些破碎,卻仍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也同樣昭示著可能的身份。不過,這些都不足以引起謝文東的注意。真正讓他神情為之一頓的,是對方的眼神。男人麵無表情,但微微眯起的眼中卻透著精光,並不如他們這些打殺慣了的黑道中人般淩厲,卻有著明察秋毫的睿智之感。

作為一個對輪回世界毫不知情的新人,醒來後發現自己是這幅被綁架了一般的狀態還能如此冷靜,已經絕非常人可以做到。更何況在謝文東正看向對方的同時,此人也同樣在觀察著他,其有條不紊之勢,讓謝文東對其的判斷更上了一個層次。也許是曾經得到過的力量讓謝文東對精神力異常敏感,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他感覺全身的肌肉骨骼似乎都被拆解開來,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了其中。對人體熟悉到如此程度,唐寅也能做到,隻不過其眼神內所含意義又是不同。唐寅是帶著冰冷的殺意,而這個男人,似乎僅僅隻是在觀察,在洞徹,並無其它的意念混雜其中。

他的目光在謝文東受傷的左臂上停留了一會,又落回其眼中,四目相對,男人並未說話,似乎是等待著謝文東先一步做出解釋。後者小心觀察著四周的環境,確認沒有任何機關陷阱後來到了玻璃牆邊。在下麵的牆體窗台上,擺放著一個小巧的錄放機,和一根話筒。在這裏他也更加清晰的看到了內間的擺設——除了鐵椅上也鑲嵌了一個話筒外,在椅子前還擺著兩個大保溫桶和一把刷子。看過《電鋸驚魂》的人都知道,那個錄放機和電視一樣,是宣讀規則的媒介。謝文東來到話筒前,盯著裏麵的男子開了口,“能聽到麼?”

男人點了點頭,回問道,“你呢?”他的聲音是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聽起來十分舒服,隻是現在或許是缺水的原因有些沙啞。謝文東也點了點頭,隨即晃了晃手中的錄放機,“它能解釋你的疑惑並告訴你離開的方法,但一旦放完,對你而言很痛苦的事就會發生。你準備好了麼?”

男人沉吟了一下,依然點了點頭。謝文東將錄放機對準話筒,按下了手中的播放鍵。

“看來你已經通過了對自身的考驗,謝先生。但你踏上的認證旅程才剛剛開始。”被扭曲過的男聲再次緩緩響起,如同溫和的水流般,卻說著無比殘忍的話語。“在你麵前的這個男人,是你隊伍中的新人,他叫諸丞,是一名優秀的全能型醫生。且聰明睿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聲音中似乎有著隱藏不住的惡質笑意,明明是在誇獎別人,卻又仿佛有著天大的陰謀在其中。“你可以看到裏麵天花板上的灑水器,它一會會不斷噴出強堿性氣體,對人體損傷極大,在這樣的房屋體積下,諸醫生堅持不了幾分鍾。”

二人同時抬頭看了一眼,內間的天花板上的確按著一個看似普通的煙霧探測器外加灑水器,這個平時保證安全的裝置現在卻成了催命的凶器。謝文東注意到,被叫做諸丞的男人神色凝重,但依然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