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搶親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到了北海。
許是因著北海冷些,這裏的樹木花草比不得一路上所見的高大,倒是小也小得精致。譬如那指甲大小的貼梗海棠花,爛漫的很。
圍著螣蛇在北海的王宮繞了幾繞,四處確是大紅大紫的掛著,連那宮頂長蛇的羽翼上都不負眾望的掛上了紅綢的大花,豔的掩住了原本鍍金的燦燦。
紅色多得顯得這金碧輝煌的地方都有幾分暗淡了,看的我不由一陣眼暈。
而且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庭院宮殿打扮的像是有極大的喜事,而這人卻寥寥無幾,隻著了幾個小丫頭做些灑掃門庭的事。
鬱悶了一回,隻得從雲頭下來著了個麵善的小婢女問了一問。這方知道這螣蛇一族今日成親這件事做的奇怪的很,把這小兒子的成親禮安在了水下。說是新娘子的眼睛因救這螣蛇的小公子傷了幾分,受不得強光,而這婚期恰恰的趕上這北澤三百年一輪回的永晝之循環。
說到這裏略略想起來那個來送帖的小仙隔著樹洞跟我絮叨大半天的事兒,那小仙官確然提過這婚禮換了個地兒舉行,隻是我當時困倦得很隻想著快快睡覺,就把這小仙官趕了出去。
原是我忽略了,那青桐怎的沒提醒我?
額頭青筋跳了一跳。
連忙打住了這小婢子紅光滿麵情意滿滿敘述下去的想法。幾日裏遇見的每個人都恨不得和我侃上半天,以一種巴不得四海八荒都知道他們兩個從出生時彩鳥旋鳴到現在雙宿雙飛的相愛之路的信念等著我與眾人無差的祝福。
大概除了九灼。
想來這兩個人大概有上萬歲了吧,這婢子正打算以年算來給我這麵生偏遠找不著道兒的野鳥講講這曲折路。我連連道饒,以袖遮麵奔著金燦燦紅撲撲的正門速速逃了出來。
跑了幾步還聽見那仙婢羨慕的歎息。似乎是公子與夫人不作一處真是天理不容。然而,我接下來卻聽見她與另一個仙婢說,這不知哪裏來的女人看起來倒是也算的上傾城之姿,隻是穿的土了點,估計也沒梳頭吧,來這螣蛇王宮赴宴也忒上不了台麵。
另一個小仙婢嗯了幾聲。
本上神謝謝她那聲傾城之姿,才沒讓我殺回去與她訓上一訓。
無由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裳,這紫袍在樹洞裏擱了千八百年沒上過身了,又是在那梧桐枝丫上曬了幾十年,隻是個凡間貨色,顏色是黯淡了些。這番又得以被我眼風掃著穿在身上,怕是那梧桐與我挑揀出的。他常說紫色襯我,如今看來……趁個頭啊。
又捋了一捋飄在腰間的頭發。我今晨確然有梳過頭發,還拿一根桃花色的綢布仔細綁了那麼一綁。隻是沒有帶什麼首飾金釵銀簪東海神珠南岸玳瑁而已……是艱苦樸素了點。
許是真落了幾番潮流,入不得如今神仙眼去。
先是歎了一歎,繼而憤憤了這小輩的神仙如今都更看重些衣服首飾,而不是看臉了麼?
我著實無奈的緊。隻得怪自己耳朵尖了些。
不過從這些絮絮叨叨的人裏看得出這兩個人倒是登對的很,沒什麼勞什子糾纏。想來應該會很幸福——兩個認識了上萬年的人互相熟悉對方的脾氣秉性,知道他隻是累了而不是生氣,知道這個話本子她會喜歡而不是那個釵子。夜裏冷的時候能夠靠在一起,要是有人找事打架,也有人願意為你擔著,哪怕是失了眼睛失了修為失了性命……
以前總覺得互相理解是件很困難的事兒,何況一起生活萬年。因此總要有些什麼別的基礎,比如同一種族?螣蛇和黑蛇好歹都是蛇……我弄不太清這走獸的類別,也不知這蛇算不算走獸。
以前總是看書生小姐互訴衷腸,什麼我愛你希望這期限是一萬年。這話要不是那書生那張喜慶的臉,若是另一個人執著我的手娓娓道來,我定感動的很。這小姐顯然也感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