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盤算的肉疼,卻沒想著這陣法裏闖進了第三個人。我劈下去的一掌被人帶得歪了幾分,沒有打中慕雲,那腥氣極重的血劍也恰恰避過了我的胸口。我歪歪頭向右邊拽我的地方看了一眼,一隻手的法訣使得行雲流水,修長的指骨反複折疊,簡直要攢出一朵花來。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九灼一隻手攬我避開了那可怖的血刃,另一隻手使了訣恰恰按在了慕雲的眉心。
慕雲恰似被定了身形,那把虛化出來的血刃漸漸消融重新成為黑色的半凝固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我才知道原來師父教的那句“以血化刃,利無可敵”是這麼一個樣子。
慕雲殼子裏借宿的這位很有來頭啊。
“央央,”耳邊上九灼語氣輕佻,“你怎麼還是那麼笨,肢體不協調麼?她一劍刺過來躲都不會躲?嗯?”
我果斷明確堅決的回了他一個白眼。
“不過,剛才你差點被她傷了,仲殷神君看起來很焦急,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他又說。
這能算好事就見鬼了,我自顧自掙開他去檢查慕雲:“惦記他妹妹罷,要是他妹妹傷了我,恐怕真就沒有活路了。”黑色的血從慕雲的七竅裏源源不斷的湧出,她本就白皙的臉現今如同死屍。我停了手,搖搖頭:“剛才那個東西太過厲害,慕雲的三魂七魄都被他碾成了碎片,再也沒辦法了。可九師兄怎麼辦呢,九師兄那麼拚命,他不當這些的。”
“有些事不是拚命就有用的,”九灼道,他俯身查看九師兄的傷勢,“嘖,尹黯倒是真為這個小公主拚了半條命去,可惜失敗了。”
他抬起頭來:“無央,若是此法得成所願,你會不會依法救你師父?”
他說話總是難見委婉,一直直白的像一柄直抵喉嚨的利劍。九師兄真心喜歡慕雲,所以他肯為慕雲拚命,拿他半顆心也好一顆心也罷,隻要能有一絲希望能救活慕雲他便肯去試試。也正因為慕雲他爹抓住了九師兄的這點把柄,他想出來的辦法才得以實行。原先以為他曾戀上過絡明燭,也算墜入紅塵初嚐了****的滋味,他鐵石一般的心腸應該有幾分溫潤了罷,我還記得這幾萬年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還在為絡明燭挑選長眠之地,或者說複活之所。可他現在的語氣又如此冷漠,堪堪像師父說的他剛剛修煉成仙時候的模樣。九轉注心至臻至成之境,怕是除了那個女魔頭,他心裏再沒有半分情感給別人了罷,怕就是師父,也不過是他覺得神仙味兒很濃,人還不錯,欠他一條命所謂的存在罷。
我歪了歪頭,笑得有些迷蒙,剛剛在幻境裏看到似乎是他一劍將我穿胸也並不是不可能啊:“當然會啊,他是我師父。”
我是誰啊,我本路人。
他眯起了眼睛,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直盯著我,唇角似有似無帶著一點笑意:“倒是有趣。”
我被他盯的發毛,心說大爺啊真是難伺候你了什麼有趣無趣的,咱能不廢話了直接破了這個陣法自成的破結界先出去行嗎?您倒是悠哉悠哉的出來進去毫發無傷的,我和我師兄可是差點流幹了最後一滴血啊……忽然他拿起師兄身邊的修羅鐵扇隻指我眉心說:“低頭!”
我被他嚇得一顫,隻見他手腕發力,鐵扇脫手直衝著我麵門而來,我顫顫巍巍低頭,哎呀媽呀我哪兒得罪你了?!你這是要殺人滅口!
鐵扇堪堪從我頭頂飛過,噗嗤一聲紮進了我身後的一個人的身體。我愣了愣,九灼轉到我身後打量慕雲仍直立的肉身,那鐵扇刺過她身體又在結界上打了一個洞出來。
一團被打散的黑色混沌妄圖想借慕雲的身體做最後一點掙紮,被九灼一掌打散了。
這溢出的氣體有幾分熟悉,我想起三萬年前我差點拿自己祭了天那次:“是……妖神?”我蹙眉道,妖神他的氣澤我有幾分熟悉,林之卿的血還沒幹透,妖神他卻又出現了。
“是他,是他的一部分。”九灼素白的手指接了一滴慕雲眉間滴下來的黑血撚了撚,“他還真是陰魂不散呐。”
我望著受損有些嚴重的慕雲的肉身走神。
九灼轉身與我提點道:“是被你的血吸引來的,這件事先別告訴他們。”
我懵懵懂懂點了個頭,妖神若是再次出世,恐怕三界又要掀起幾番混戰了,到時候三界不安,猶如火災,連個睡覺的清淨地兒都沒有,九灼為何不告知大家,早預防早治療早吃藥早放心……我盯了他背影許久,得出個結論,不好交流的人吧,他總是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