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猶如當頭一個霹靂打下,吳明已是驚得說不出話來。北蒙來使?這麼說,李鐵和北蒙已經在交涉了?難道已經達成了協議?要不然他還一個勁的從雙山關調兵?那也不可能,如果真的達成了協議,這北蒙使者還來這裏幹什麼?
上午自己來時,心底還在納罕為何李鐵派個李忠前來敷衍。以李鐵的老練,就算立威,也肯定是自己親自前來,斷不會讓李忠來的。卻原來,對方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隻是另有要事,分不開身而已。
他坐在凳子上,一時間,千百個念頭在腦中同時轉動,竟然呆了。雷菲爾卻不明就理,以為吳明正在生自己的悶氣,她生性醇厚淡然,雖然和夏侯天的事自己也覺得是磊落光明,但不知怎的,總覺得有點負疚之感,她拍了拍吳明,輕聲道:“吳大人,今天都這麼晚了,你好好休息吧,路總要一步步走。李太尉忙完手裏的事,總要對你有個交待的。明天是禮部尚書的衣冠葬禮,咱們一起去看看,也算對這位尚書大人的緬懷。”
吳明心頭卻是一動,從雷菲爾語氣裏麵,可以看出她對這次和談也不抱任何希望。“交代”這兩個詞用在這裏,正是一種敷衍的態度。雷菲爾現在和夏侯天交往甚密,夏侯天就算不和她談及許多要事,但難免在言語間透露一些傾向。恐怕,李鐵和北方這些世家,都隻是敷衍自己這個和談使者了,想到這裏,他心頭一陣苦笑。
接風宴開得很是熱鬧,到了後來,就成了玄武隊和朱雀隊拚酒,隻是玄武隊本來就傷亡過半,這次吳明更是隻帶了一個什的人隨行,那裏是這些人的對手。林武等人終究抵擋不住朱雀隊的洶湧攻勢,全部趴在了桌子上。他們一倒,這些朱雀隊員就把矛頭對準了吳明。吳明心頭煩悶,不覺間又喝多了,看著朱雀隊的男女隊員們嘻嘻哈哈笑成一片,他心頭更是茫然,隻覺得腦子越來越重。
寒風如刀,卻似在哽咽。撩起靈堂前的帳幔,騰起老高。
僧侶頌經之聲,如一根根冰冷的絲線,在寒風中斷斷續續而來,刺得他心頭千瘡百孔。
林笑水默默地跪在靈堂前,如一根雕塑,動也不動。胸口卻如堵著一塊巨物,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順著他的雙頰不停滑下。
父親走了?這個消息如同一桶冷水兜頭而下,在大冬天更讓人遍體生寒。去年那場變故後,太尉就以“保護“的名義,派兵把林府團團圍了起來。從此之後,整個禮部尚書府頓時由以前的門庭若市變成了門可羅雀。而他小林公子逍遙快活的生活也就劃上了句號。
裏屋突然傳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叫喊,接著又傳出怒喝聲。他朝靈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下頭,裏麵放置的隻是林應歡的衣冠,他卻磕得鄭重無比。磕完了頭,他爬了起來,然後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
諾大一個林府,現在是空空蕩蕩,所有的下人都跑光了,家裏值錢的東西也被那些債主搬了個精光。父親在時,那些人還收斂一些,如今既已經亡故,一個落魄尚書自然沒什麼值得害怕的。那些賭友,債主都變了臉色,把可以搬走的全搬走了。
兩個青衣漢子正拉著一個女子朝外拖,那女子雖然膚色較黑,但身形嬌小,玲瓏可人。看見林笑水出來了,她哭哭啼啼地道:“公子,奴婢這幾年來,百般小心,自認沒什麼大的過錯,希望你念在這麼多年的份上,不要把我賣到醉花樓。”
林笑水呆呆的看著她,並不說話,其中一個漢子“嘿嘿”一笑,“美人兒,誰叫你這麼出名,你家公子已經以一千兩銀子的價格賣給我家主人了。放心,到了我們醉花樓,那更是吃香喝辣的,比這個窮尚書府要好得多。”說萬,又使勁朝外拉人,那女子頓時哭得更歡了。
林笑水伸了伸手,又把手縮了回來。兩個青衣人瞟了他一眼,其中一個人笑道:“林公子,我家主人說了,你家這矮騾子駒實乃妙品,所有的賭債都是一筆勾銷。你且寬心,不用相送了。”
那女子那裏肯依,隻是哭著。雙足不住蹬地,一身素白衣裳也是淩亂不堪。但她那裏抵得住兩個腰圓膀粗的漢子,不一會兒就拉到了尚書門口。正要加把力氣,把這小潑婦拉出門去。一抬頭,卻是站住了,門口站著兩個人,兩人都配著近衛營特製腰牌,男的他不認識,但女的全身火紅,正是自家主人千叮萬囑不能惹的近衛營朱雀隊正雷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