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坐在床上,默默地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和心跳。過了半晌,祝玉清才猛地記起今晚之事,連忙問道:“對了,今天娘娘遇刺,沒出什麼大事吧?”
吳明搖了搖頭道:“沒事,娘娘一根汗毛都沒傷到。”見到妻子也鬆了口氣,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道:“小清,我懷疑這次刺後案的背後是丞相。”
祝玉清嚇了一跳,連忙從吳明懷裏掙紮著爬起來,坐直了身子道:“不會吧?父親如果想取代娘娘,根本不用等到現在,也根本不用行此下策。不會,不會,肯定不會……”她如此肯定,還有個原因沒說,那就是小天子就是自己的侄子,就憑這一點,父親就肯定要盡心盡力的輔助娘娘。
抬起頭,就見到丈夫看著自己,眼神中大見關懷。她心中一沉,幾乎就要把真相告之吳明。但想了想,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唐憂的真正身份,阿明並沒有瞞著自己,但自己卻把小天子的身份瞞了下來,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對不起他?
現在阿明和唐大哥隻知道小公主的身份,卻不清楚小天子是祝家的血肉。而相反,父親和娘娘對小天子知根知底,卻以為小公主早已身亡。現在全天下知道這個完整秘密的,恐怕就我一人吧。一定不不能告訴阿明,她暗暗的告誡自己。對於吳明的性格,她是知之甚詳,一旦讓他知曉,天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反常的舉動,反易橫生枝節。
算了,與其讓他陪我難受,還不如我一人憋在心裏。
正自轉著念頭,吳明繼續道:“我開始也覺得不大可能,但後來卻發現此事真可能是丞相大人做的。”
丈夫的性格,祝玉清自然明白,他既然如此說,肯定是發現確鑿證據了,連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吳明把今晚上的所見所聞向妻子娓娓道來,祝玉清聽得黛眉微皺。等吳明講完了,她仍是若有所思的樣子。輕聲道:“阿明,你是不是在奇怪,就算要為戰爭尋找理由,也犯不著醞釀這麼一個刺後案出來。有點冒險?”
聽得妻子如此說,吳明倒是一怔,接著道:“正是,難道小清明白裏麵的關鍵麼?”這正是他到現在都沒搞明白的地方,聽得祝玉清如此問,他也來了興趣,暗道:“小清果然聰慧,連我心中所想都能猜到。”
祝玉清繼續皺著眉頭道:“這是敲山震虎啊。唉……”
“敲山震虎?”吳明喃喃了一句。看見丈夫茫然的樣子,祝玉清分析道:“這幾年朝堂之上,娘娘步步緊逼,父親大人則連連後退,兩人勢若水火。父親大人如此做,隻是想從側麵警告娘娘,讓她收斂一點,不要太過分……”
聽得妻子如此說,吳明恍然大悟。是了,朝廷雖然明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暗地裏卻是波濤洶湧,帝後黨和丞相黨之間小動作不斷。戰事一起,肯定需要朝廷上下一心。祝淮擔心陶雨在對中西五省用兵的拖其後腿,先用這等方法將下陶雨的軍,以做警告,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這時候,祝玉清打了個嗬欠,一雙大眼微眯了起來。吳明有點心疼地道:“好了,不想了。小清,睡吧。”
為妻子掖好被子,吳明也躺下了。但心頭卻仍自打著轉。三年了,這三年來,祝淮和陶雨二人在朝堂上鬥了個不亦樂乎。如果以前還幻想過祝淮安安分分的當個賢臣,現在他卻可以肯定,祝淮是一個頗具野心的梟雄。否則,不可能在朝堂上處處掣肘陶雨,甚至以行刺太後這樣剛烈的手段來對陶雨做出警告了。但雙方鬥歸鬥,大部分時間卻是祝淮在忍讓,還交出了一部分權利給陶雨。導致這幾年帝後黨的勢力大漲,雖然較丞相方麵仍然大有不如,但在朝堂之上,至少也說得上話了。
隻是,丞相為什麼要對娘娘多方忍讓?這與其精明善謀的脾性大為不符。他總覺得,娘娘和丞相之間,肯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存在。但任他想破腦袋,仍然是不得要領。
這次,丞相搞出這麼大個陣仗,希望真能讓娘娘有所收斂吧。也不知道,這位太後娘娘到底會怎麼想。
隨著段位越來越高,手中的權利越來越大,他卻覺得越來越孤獨,陶雨,楊雄夫婦的日漸疏遠,左影的反目,楊易和葛義見到他也是必恭必敬。他今晚雖然阻止了妻子繼續說下去,可他現在想著,心頭卻沉重如鐵。如果,真如小清說的那樣,這活著也是無味了。
“大智,大勇,大悲。”
“大悲,大悲,大悲……”黑暗中,他忍不住喃喃做聲,捏緊了溫潤的赤宵劍柄,長長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