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有個人忽然從吳明身後伸過手來,搭在他的手上。他扭頭看去,正是祝玉清。她盯著吳明,笑道:“阿明,簡將軍真厲害,早知道就應該多來看看了。”
她現在滿臉興奮,一張玉臉也在朝陽下閃著晶瑩的光輝。吳明看著,心下卻是一酸,其實小清也是好動的,隻是瘦弱的體質早早把她那顆活潑的心禁錮了起來。他攥緊了妻子一隻柔荑,笑了笑道:“先別誇他,看看再說。”
簡飛揚也笑了笑,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下方,忍不住又打趣起來:“還是夫人慧眼如矩,我們這統領有時候就是有點呆。你說是吧,夫人?”
祝玉清掃了吳明一眼,抿嘴笑了笑,卻沒做聲。
正說間,下方再次響起了一陣“嗚嗚”聲。雙方的號角手同時掏出犀牛角,拉開了軍演的序幕。號角聲一響,隻見右麵的騎兵突然發出一陣整齊的呐喊,“殺。”然後緩緩加速,最後越來越快,攜排山倒海之勢朝左軍一路衝殺過去。一時間塵土飛揚,殺聲驚天。左軍陣形急速變換,越拉越長,整條長蛇陣越來越薄,就如一根麵條,似乎馬上就要斷為兩截一般。
吳明看得一怔,戰場上,被敵方鑿穿本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因為本陣一失,表示著中軍也失去了。而大將一般在中軍居中指揮。簡飛揚竟然自暴其短,這又是個什麼意思?正想著,祝玉清拉了拉他,輕聲道:“阿明,這長蛇陣如此應對,不會馬上就輸麼?”
祝玉清雖然不懂軍事,但她書看得多,加之這幾年被吳明耳熏目染。一些基本的戰陣常識還是懂的,此時也不免擔心起來。吳明掃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簡飛揚,笑道:“這也是我想問簡兄的話。”
簡飛揚大笑,“大人先看著吧。”
左軍因為沒有衝鋒,此時卻有了時間從容布置。他們且戰且走,紛紛張弓搭箭,朝攻來的右軍射過去。隻見得一陣箭流如雨,許多攻來的右軍騎士身上被沾上了白點,紛紛“中箭落馬”。但不容他們射出第二輪箭雨,右軍已經攜帶滿腔怒火,一齊拍馬衝上。錐頭一舉朝長蛇陣細長的“蛇身”鑿了過去。又是一陣“嗚嗚”的號角聲傳來,左軍那細長的蛇身聽得號令,竟然就此斷為兩截,一分為二。右軍呼嘯而過,頓時鑿了個通,但幾乎沒造成什麼實際傷亡,感覺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軟綿綿的不見絲毫著力。
而此時,斷為兩截的蛇頭和蛇尾則在號角聲中再次張弓搭箭,朝右軍兜頭蓋臉的射去。
祝玉清看到這裏,掩嘴笑道:“簡將軍賴皮,這中軍都被鑿穿了,不表示主將已亡,失敗了麼?”
簡飛揚笑道:“夫人這話就不對了。傳統的步兵做戰,一般都要在戰場搭建高台,以中軍的令旗指揮。而主將則一般坐鎮中軍,方便隨時傳達號令。一般突破了中軍,就表示主將已經陣亡,也宣告失敗。所以從傳統的戰法上來看,左軍是敗了。”
說到這裏,他掃了一眼盯著場中,若有所思的吳明。繼續道:“然騎戰則不同,騎兵的機動力和衝擊力是步兵的好幾倍,而且發動起來,那有時間去看高台上的令旗指揮?所以一般就要求中軍大將隨軍而動,甚至身先士卒衝鋒以激勵士氣,這樣也方便隨時指揮,適應騎戰的快節奏。這就是我剛才說的為什麼騎戰用號角指揮而不用傳統的金鼓。最主要就是為了適應騎兵的突然性,機動性,暴發性。”
吳明心懷大暢,笑道:“聽得簡兄一番妙語,再看這場軍演,頓覺茅塞頓開。”簡飛揚明著是在向祝玉清解釋,實際卻是向他這個主將獻言,這點吳明豈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