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勝和朱磊兩人都是蓬頭蓋麵,穿著件單薄的囚衣,囚衣實在太薄,自不可能抵禦風寒,朱磊恍如不覺,昂然而立,絲毫沒有被困之像。而廖勝則低著頭,凍得渾身發抖,不時打著噴嚏。
馬行甚快,吳明領著眾人邊走邊聊,本來都快要進城了。那士兵押著兩人,沒一會就到了吳明等人跟前。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人掀了掀兩人,大聲道:“還杵著幹什麼?還不快跪下。”
他話音剛落,廖勝猛地跪伏於地,號啕大哭:“吳大人饒命,那個女子並沒死,小的連一個手指頭都沒碰到啊。”
這話如果放在前幾天說,或許還有些效果,但現在卻幾如放屁了。
朱磊眼睛在吳明和鄧格兩人間掃了掃,昂然道:“吳明小子,果然厲害!先調虎離山,引誘薑督出擊,然後策反鄧格這兩麵三刀的軟骨頭。好計策啊好計策,老夫落到你手裏,也算不冤。”他有些厭惡的看了趴在地上大哭的廖剛一眼,冷哼一聲,朝旁邊站了站,接著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羅裏八嗦,惹人生厭……”
一見他這樣子,躲在吳明身後的鄧格幾乎要笑出聲來。這老東西果如所料,像以前一樣直來直去。吳明這小子再厲害,終究年輕,你冒犯了他,這不是跟自己小命過不去麼。正自高興,吳明突地上前,親自解開了朱磊身上的繩索,和聲道:“以前雙方敵對,朱都督也是軍令難違。既如此,何來殺頭之說?”
“什,什麼?”
朱磊和鄧格兩人都愣著原地,略微呆了呆。過了好一會,鄧格才急聲道:“吳大人不可,這朱磊在中西的勢力極大,再放回去恐再生禍端,留不得呀,留不得。”
朱磊又冷“哼”了一聲,反唇相譏道:“鄧兄真是好口牙,前段時間還說什麼和我共同攜手,聯手壓製薑環,維護一方平安。今天我又成了中西的最大隱患了。”
吳明轉過頭,看著鄧格微笑道:“鄧都督此言差亦,現在中西初定,正是用人之際。朱督和你都熟悉中西事務,你兩攜手,定能把個庭牙治理得井井有條。”
鄧格是真急了,臉紅紅地道:“可是……”正待再說點什麼。吳明突然一正臉色,看著三木道:“三木都督。”
三木雖一直不曾說話,但吳明的表現,他卻一一看在眼裏。正在暗自點頭,沒想到他會叫到自己,連忙緊走幾步,行了一禮道:“吳大人有什麼吩咐麼?”
吳明道:“吩咐談不上,但庭牙新平,百廢具興。三木都督長於軍政,就暫時別回雙彙了,留在庭牙協助鄧格和朱磊兩位都督,你看可好?”
三木心頭一震,行了一禮道:“遵命。”
鄧格呆了呆,眼中的忿怨之色一閃而逝。馬上走上前,為朱磊拍拍身上的泥土,老朋友一般的笑道:“哎呀那個朱兄,你也別怪兄弟我,咱們現在不都效忠朝廷和吳大人,所以說話難免傷感情一些,其實我也希望朱兄平平安安的。”
朱磊理都不理他,朝著吳明行了一禮道:“多謝吳大人不殺之恩。”吳明點頭笑了笑,領著一大群近衛營騎兵朝城內衝去。心頭卻是暗自歎氣,《行軍策二十四問》有曰,“敵勢強,則分而勝之,或故布疑陣,則敵內部矛盾自生,自可高枕無憂也。”分化離間,這等手段曾是陶雨用來對付近衛營的,生生把楊兄和菲兒拉到了她的旗下。當時自己也極為反感,但事到臨頭,自己不知不覺也用上了此等手段。
鄧格的那點小心思,吳明豈會看不出來,但青庭初立,三木一人孤掌難鳴,肯定行不通,更不可能因此殺了鄧格。隻有為鄧格豎個死對頭,限製他的勢力,如此一來,這些本土勢力忙於內爭。才沒精力對三木進行羈絆。如此,三木施政起來,應該容易得多。
馬已快衝進城內,他抬起頭,依稀能看見庭牙城內的頂頂帳篷,大街之上,行人大多已經躲回家中,偶爾有一兩人,也是行色匆匆,不複當年繁華景象。他心頭一陣茫然。自己急著去解駝關之圍,實在沒精力在庭牙糾纏。
目前隻有這樣了吧。
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眼見吳明等人快衝進城內,鄧格才記起本應是主角的廖勝卻仍趴在地上大哭不止,他連忙高聲道:“吳大人,廖勝怎麼處置?”
“殺了。”
空中傳來吳明淡淡的回答,仿佛捏死一隻螞蟻般的漫不經心。
趴在地上的廖勝哭得更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