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壺擊缺2(1 / 2)

第十節

吳明背著雙手從院子裏走了出來,楊易所作所為,並沒有錯。相反,他更覺得楊易重情重義,溫厚醇良。可做為一個軍人,光有這些東西是不行的。一個將軍,仁者本心雖然極為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殺乏果斷,否則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曆史上,因為主將無能,累死千軍,好心辦壞事的例子比比皆是。

丞相暗害田洪夫婦,雖做得極為隱秘,但事先並非毫無征兆可尋。丞相借調田洪去方閩時,左影和自己的關係雖有些疏遠,但遠沒到現在水火不容的地步。他曾隱晦的提示,要自己注意田洪安全。如果當時有所警醒,做出相應的對策,田洪夫婦就可能不會冤死。可自己在做什麼?無所事事,或者說,根本沒料到丞相會這麼絕情,下手這麼狠。

西征的一幕幕又在他腦海裏重現,他又想到了梅姬,這個命運坎坷的女子。左影在動手之前,曾親自前來要人。如果自己果斷一點,做些防範措施,她現在,可能已和於照彬終成眷屬了吧。

如果的如果,可再多的如果又能怎麼樣?過去的事永遠不能回來了,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湮沒無痕。這些,都是血的教訓。如果真算凶手的話,自己也算殺死他們的間結凶手吧。

他深吸了口氣,望向了天空。傍晚了,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太陽將要落下,西天的晚霞揮動著絢麗的紗巾,整個沙城也多幾分鮮豔的色彩。以前陳老將軍曾說自己“仁厚有餘,銳意不足。”自己雖嘴上不說,但一度有些不以為然。可繞了這麼大一圈後,才發覺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把自己性格上的缺憾點露無疑。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愛之深,言之切”了。可等明白過來時,已經物是人非。

楊易天資絕縱,如今更到了七段,於公於私,都不能讓他有所懈怠,自己一番苦心,希望他能明白。可有些東西,隻有親身經曆,才能痛徹心扉,這小子雖然看起來老成,但也有一種凝到骨子裏的執拗,剛才的一番話,他又能聽進多少?

算了,不想了。他搖了搖頭,舉步朝外走去。

駐紮在西院的除了內營戰士外,就是一些主要將領。盡管如此,這裏也快人滿為患,一片欣欣,和總督府其他地方形成了強烈對比。

吳明攔住幾個巡邏戰士,問清孫雲龍住處,徑直朝他院落走去。孫雲龍是西征軍主帥,他的住處比其他人的大得多,是個單獨的小院落。吳明走到院外時,在門口站崗的士兵老早就叫了起來:“大人,近衛營吳大人來了。”

“還不快有請大人。”

孫雲龍看來早已有備,這士兵話音未落,他的聲音就接著響起。那個士兵肅身一禮:“吳將軍,我家大人有請。”吳明朝他點了點頭,跨步走了進去。

這間院落不大,低矮的院牆匝匝一圈,把一座矮小的土樓圍了起來。由於西北幹旱,院子裏也沒什麼觀賞性植物,僅有一條人工鑿通的小河從右麵潺潺而過。河邊還種著幾棵沙棗樹,已近六月,幾棵沙棗樹花期正旺,銀白色的細花堆滿枝頭,堆雪也似的茂盛,老遠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沙棗樹一般不高,但這幾棵恐怕有些年月了,每棵都高近十米。在中間一株最大的花樹下,孫雲龍正坐在下麵,怡然自得的喝著茶。吳明走到孫雲龍麵前,行了一禮道:“下官見過孫都督。”

在他的麵前,還擺著一張小案幾。對麵還有張三腳矮凳,顯然是為吳明準備的。孫雲龍伸手指了指道:“吳大人,坐吧。”吳明告了聲罪,然後坐了下來。

這個世界的官職是以品級排列的,文武皆然。孫雲龍雖然隻是個省督,但他曾以北方慶陽省督的身份投誠,且成功轉移了近百萬難民到南方,立下大功,被朝廷特例擢升為從二品。以他現在的品級,和朝廷六部尚書相當,吳明雖是近衛營統領兼鎮東將軍,在他麵前仍嫌矮了點。

孫雲龍笑了笑,對剛才那親兵道:“周亮,去給將軍沏杯茶。周亮“哎”了一聲,然後鑽進了土樓。

孫雲龍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盯著吳明道:“一晃眼,西征已有大半年頭,吳大人風采更勝往昔,實乃可喜可賀。”

吳明笑了笑道:“全賴孫督栽培,謬讚了。”這話倒也不是客氣話,這一路行來,吳明小動作不斷,孫雲龍對此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他是西征軍名義上的最高統帥,要真給吳明上點眼藥,足夠他喝幾壺的。

孫雲龍抬頭看向了空中的沙棗花,輕聲道:“如今西北戰事結束,朝廷聖旨到了,過幾日我就準備班師回朝,你有什麼打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