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壺擊缺2(2 / 2)

吳明吃了一驚,訝道:“過幾日就要走了?不參加我和小藝的婚禮麼?”他是孫雲霓之兄,是吳明兩個妻子的舅舅。從私人情分上講,怎麼也不該這麼匆忙的。

聽吳明如此說,孫雲龍也吃了一驚,轉過頭道:“婚禮?”

吳明點了點頭:“是啊,這也是嶽母剛給我說的,說她老早就開始準備了。你在沙城也有段時日了,她沒通知你麼?”

孫雲龍淡淡笑了笑,笑容中卻包含著無盡的苦澀:“小妹把我安排在這裏,你覺得,她會把提前找我商量這事麼?”

這話一說,吳明倒是反應過來。確實,孫雲龍是何嘯天舅子,因著這層關係,至少也該特殊對待。怎麼也不能和其他將士一視同仁,安排在西院。看來,孫雲龍和孫雲霓之間的關係,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好啊。吳明想了想,隱約有些明白,正要繼續追問。這時候,周亮左手端著托盤,右手提著一壺開水,從房子裏走了出來。

兩人住了口。

周亮麻利的把瓷杯放在案幾上,打開一包黑油油的茶磚,掰了一小塊丟進杯子裏。褐色的茶沫兒落在白玉似的杯底,黑白分明。他把壺嘴湊在杯口,慢慢提高壺身,沸水如注,緩緩朝瓷杯裏流去,待得注滿大半個杯身,他才住了手,向吳明行了一禮,小聲道:“吳大人,水燙。稍等十分鍾左右再飲,方為大佳。”

說完施了一禮,退了下去。吳明盯著他走得遠了,才轉過頭,笑著對孫雲龍道:“孫都督嗜茶愛茶,沒想到你屬下親兵也是如此。”

孫雲龍端著茶杯,用蓋子輕輕撥了撥上麵的茶沫兒,搖了搖頭輕聲道:“茶之一道,既是飲水,又如用人,冷暖自知。這幾年換了幾拔親兵,總沒有邵威得力。”

邵威曾是孫雲龍親兵隊長,漢寧之戰前,北漢幾十萬鐵騎洶湧南下,當時孫雲龍正轉移漢水城幾十萬難民,為爭取時間,曾堅守漢水好幾天。邵威就是在那時壯烈成仁的,當時吳明也在場,所以對邵威並不陌生,相反,對這個梗直的漢子,他也大有好感。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感慨。

孫雲龍端起茶喝了口,伸了伸手道:“這裏比不得江南,沒有新鮮的綠茶可以招待,隻能用黑茶將就了,吳大人,請。”

沸水衝進杯裏,黑褐色的茶葉上下翻滾,整杯茶水都帶著股淡淡的紅色。吳明端起滾燙的茶水,小心的抿了一口,不由眉頭大皺。這茶和綠茶相比,差了老大一截,少了鮮香不說,而且滋味極苦,隻是孫雲龍就這麼盯著,他卻不好做得太過明顯,隻得忍住不快,再喝了一口,這才放下杯子。

他現在與孫雲龍麵麵相對,這皺眉的動作雖然極為隱晦,但孫雲龍仍看了個清楚。他微笑道:“看來,吳大人對黑茶,終究有些不習慣啊。不過良藥苦口,這東西有化膩健胃,禦寒提神,殺菌止瀉等獨特功效,卻是其它茶類所不及的。主要適合高寒地帶及高脂飲食地區的人群飲用。特別是對居住在沙漠、戈壁、高原等荒涼地區,主食牛肉、羊肉、奶酪的遊牧民族而言,在缺少蔬菜水果的情況下,這東西可是金貴之極。吳大人這幾個月轉戰西北,飲食難免不周,正要多喝點黑茶,當對身體大有裨益。”

聽他這麼一說,吳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末將對茶道一竅不通,確實有些牛嚼牡丹了。”

孫雲龍又喝了口茶,盯著吳明微微笑了起來:“牛嚼牡丹,如此自喻倒是有趣。如果真是如此,我的兩個外甥女也算有眼無珠了。”這話打趣的味道極濃,吳明略有些尷尬,卻也不好接口。孫雲龍正了正臉色,接著道:“不過吳大人,老夫今日找你來,確實有些推心置腹的話想對你講。”

終於來了麼,吳明也是臉色一正道:“下官靜聽孫督教誨。”

“教誨談不上!”孫雲龍歎了口氣道:“不過我得先問你個問題,你得據實以告。”

吳明道:“孫督請講。”

“小藝在世的消息,其實我也是知道的,不知道你心頭對我可有怨懟。”

吳明千算萬算,卻沒料到孫雲龍會主動提起這事,他呆了半晌才道:“實不相瞞,下官初始確實對孫督有些看法。”

孫雲龍放下了杯子,盯著吳明,雙眼也似有神光射出:“初始有些看法,如此說來,現在就沒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