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不好,一大早巴巴的跑來,難道就為這事\?吳明心下一陣感動,笑道:“那也沒什麼,獎賞西征軍將士,本來就是大事,丞相與太後提前碰頭,也屬應當嘛。”
唐軒仍是皺著眉頭:“可我感覺卻沒那麼簡單,唉,太後雖然信我用我,但隻消是關於你的,她都防著一手。否則的話,也不用如此被動。”
吳明道:“既然想不到就別想了。唐大哥一大早來,不會單單是說這些的吧。”
“自然不是,咱們已有一年不見,老哥我是來看你的。隨便叨擾一杯水酒。”他歎了口氣,接著道:“就是弟妹身子不好,已好久不曾嚐到她手藝了。”
吳明望著他憔悴的臉,輕聲道:“唐大哥,你同樣要注意身體。人力時有窮盡,事情是忙不完的。”
唐軒苦笑道:“我自然清楚。”他又長歎了一口氣:“可劉大人萬事不管,西征軍的錢糧總得調配,怎能不忙?不過戰事總算結束了,我也可以輕鬆下了。”
戰事結束了麼?這多半是個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丞相早在籌劃北征,而李鐵自然不會束手待斃。即使眼前這短暫的和平,到底能持續多久,又有誰知道?
※※※
“咚——”
一聲轟鳴,悠揚的鍾聲在南寧上空悠然蕩開。
大街上來往的民眾都不由望向了城西的帝宮。帝宮曆時兩年,在工部尚書劉澤的操持下,完全建成。到了如今,也有一年多光景了,對於南寧城民來說,這聲音已是熟得不能再熟,正是催促群臣早朝的聲音。
鍾聲一響,所有官員不分大小,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趕到帝宮內集合。“早朝之事涉及皇家威嚴,任何人不得無故缺席,遲到。”太後在換掉禁軍衙門指揮使時,親口下了這麼一道懿旨。別看丞相經常和太後頂牛,可對這個命令卻奉行不渝。百官見他如此,更不敢有絲毫懈怠。所以南漢在上朝時,百官勤勉,與以前曆代大為不同。甚至有人私下傳說,這是帝國中興之兆。
鍾聲響起時,吳明已走到了議事的金殿外。帝宮的建造,不但完全參照京都內城的樣式,而且在規模上有所超越。九十九級台階,造得頗為精致,百官一臉肅穆,從外麵魚貫而入,從下麵望過去,整個金殿更有一種其深似海的感覺,不可遐邇。更如天上宮厥。
吳明定了定神,走到金殿禦座右首站定。自東漢設立近衛營以來,這個位置就是為其統領專設。每個官員進來時,都向他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幾乎所有人都有預感,這個年輕的統領怕是最後一次站這個位置了,以後就算他仍到朝,但身份已變。
當太後牽著小天子,在禦座上緩緩落座時,百官莫不噤聲。五年過去了,這個年輕的女人,已用自己的手段告訴所有人,她不是一個花瓶,也非一個弱女子。她用瘦弱的雙肩,挑起整個太後黨,和老而彌辣的丞相分庭抗禮,不落下風。
這樣的女人,就算拋去她太後的身份,又有誰敢輕視?
文武百官,功臣顯貴蹕集金殿。一個太監拂塵輕甩,啞著公鴨嗓子大聲道:“皇上,太後駕到,開朝。”除了丞相和吳明外,百官莫不俯倒在地,山呼萬歲之後,又是三聲“娘娘千歲。”動作整齊劃一,遒勁有力。
太後和丞相雖然互相掣肘,但不可否認的事。兩人到現在還頗為克製,至少在對外戰爭上,從沒互拖後腿。南漢這幾年來,也很是打了些勝仗。如今中西大半已收複,而西北也與朝廷接壤。所有人都深信,在太後和丞相的帶領下,這個新興的帝國必將戰勝北漢,完成東漢的統一大業。
西征軍大勝歸來,更把他們的信心擴張到了頂峰。從上麵望下去,可以見到這些人站得整整齊齊,同時給人一種氣壯山河的氣勢。可吳明卻知道,在這眾誌成城的表麵下,已暗藏著太多的裂痕,一個不好,就是分崩立析之局。
金殿上說得天花亂墜,冠冕堂皇。而在台下則是搖身一變,各有嘴臉。丞相和太後是朝堂上的兩棵大樹,各個官員在這兩大勢力間分分合合,勾心鬥角,互相算計。如今自己挾勝歸來,以手中軍力和他們分庭抗禮。勢必讓這波濤洶湧的朝堂再增變數。
這是南漢的權利中心,每天都在上演看不見的戰爭,其激烈程度,甚至比戰場上真刀真槍還來得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