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如斯2(1 / 2)

第九節

想著前幾天她說的 “饑附飽颺”的典故,吳明心下明白的緊,太後剛才那番做作,明著在教訓鸚鵡,其實意指自己。不過今天有求於人,本來就是受氣的,他把滿肚皮不滿藏在心底,站起來行了一禮的道:“微臣今天來,是向娘娘請罪的。”

“請罪的?”

太後仰天打了個哈哈,冷笑道:“那吳侯給本宮說說,其罪何處啊?”

吳明仍是老老實實,沉聲道:“微臣昨日越駕而過,是屬失儀。死罪,特請娘娘降罪。”

“你還知道是死罪,看來沒有得意忘形。”太後喃喃著,在地圖邊踱起了方步,過了小會,她又道:“吳侯向來金貴得緊,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怎麼可能專程來給本宮請安。”

這多少有些耍小性子了,如果是別的女人如此說,吳明隻會覺得好笑。可麵前這女人殺伐果斷,動輒流血漂杵。吳明聽著,背上卻起了一層冰冷的雞皮疙瘩,仍是恭聲道:“臣不敢。”

太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的歎了口氣道:“所謂反躬自省,方能明得失,本宮雖為女流但這點道理卻也懂的。吳明,昨晚回宮之後,本宮考慮良久,覺得你如此待我,也非一日之功而成。你口中說著不敢,其實已把我歸結為心狠手辣之輩,就算現在這點尊敬,也多半是有求於我,而臨時裝出來的。”

被人說中心事,吳明身子一抖,正欲說點什麼解釋,太後緩緩掃視禦書房,有些感歎的道:“你又何曾明白,在這深宮之中,我天天提心吊膽,擔心祝淮某天突然而至,直接廢後後,更擔心他把皇帝從我手中奪走。”她看了吳明一眼,喃喃道:“你不懂,永遠也懂不了,那種刀懸於頂的可怖……”

不待吳明說什麼,她繼續道:“吳明,殿下生前,把你引為至交,臨死之際,更把我母子托付給你,可在南寧這幾年,你可曾盡過半點責任?沒有,你沒有。你置身事外,從未施過援手,一直是我孤身奮鬥,對抗咄咄逼人的丞相。虧你還自稱仁義,重信諾,連故人所托都忘得一幹二淨。”

太後丞相間的爭鬥,吳明雖一直在盡力斡旋,但由著祝玉清的關係,加之對軒轅複身份存疑,所以他傾向於丞相多些。田洪夫婦死於非命後,他才寒了心,和相府漸漸疏遠。但對於兩人間的爭鬥,他也隻是互不相幫,如今太後拿軒轅竟來說事,正中他要害。吳明麵皮發熱,心頭也大為不安。連忙半跪於地道:“是,娘娘教訓得是,臣有罪。”

太後仍是滿麵悲戚,輕聲道:“過去的,就都過去了。什麼罪不罪的,現在提來也無用。其實本宮所求也很簡單,希望吳候以後,能記得對殿下的承諾,一心一意輔佐複兒,早日恢複我漢室河山,使之一統。”

見吳明半跪在地,一動不動。她悲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己不持身。有些東西,你也隻是看到表麵,本宮有時所為,是有些不近情理,但也隻是自保而已。”

她現在名雖為後,但萬人之上,直比一國之君,能讓她如此放下身段解釋,估計也就吳明能夠辦到。不管她出於何種目的,但這幾句說得聲情並茂,更乃實情,吳明不由道:“還請娘娘節惜鳳體,不論朝堂還是國事,現在都離不開您。”

太後長長一歎,苦笑道:“操持國事,這幾年我操持的東西太多,可受到的傷害更不少。”她突的喝道:“吳明,現在朝廷也就你我說了算,本宮現在鄭重問你,可願兌現對殿下的承諾,助我恢複河山,驅逐李賊。”

吳明本就沒有二心,如今太後把軒轅竟都搬出來了,那還可能拒絕,沉聲道:“驅逐李賊,複我河山,亦是臣之所願。”

這幾年南征北戰,吳明年齡漸長,早非腦袋一熱就對人大表忠心的小夥子,而是統領中西幾十萬兵馬的總督。太後雖說得大義凜然,但想到祝玉龍生前對其評價,他心頭總有些疙瘩,更不敢把話說得太死。所以回得無懈可擊,但仔細推敲,仍有別解。太後自不清楚吳明皮裏春秋,一聽他如此說,嘴角也多了絲笑意:“吳候,起來吧。”

眼見吳明起來了,她一指椅子,對吳明道:“坐著說,知道你不喜那些俗禮。從今日起,本宮給你進宮不拜的特例。”

吳明躬了躬身:“謝娘娘。”

眼見吳明重新坐下了,太後才端起那碟蘋果片,一塊一塊的遞向鸚鵡,口裏道:“吳侯今日來,是向本宮要人的吧。”

這個倒不難猜,吳明也不打算隱瞞,又欠了欠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