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中取栗1(1 / 2)

第十七節

一隻手正在琵琶上跳舞。

琵琶五弦,手纖而細。

五弦琵琶不但在東漢與北蒙流行,據說在東部的島夷也十分受歡迎,這幾年傳入南蠻,風靡一時。

控弦之手修長圓潤,在琵琶鳴箱間忽挑忽撚,動作熟極而流。錚錚之聲不絕於耳,在後院滌蕩不休。

“叮咚”一聲,連綿不絕的琵琶聲一路走低,漸漸弱了下去,阿青以小拇指壓住了音箱上的子弦,盯著希烈道:“老爺,你又走神了。”

希烈遽然一驚,回過神來強笑道:“夫人的手法,愈發爐火純青,幾可直追秋水一大師了……”

秋水一以音入道,曾以贏弱之身,拔出赤宵,所以才得漢景帝受封國師。東漢國師,幾乎是曆代蒼鬆亭主的代名詞,秋水一此舉,完全顛覆了這個傳統,他也是東漢唯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國師。他醉心樂道,不但在吹拉彈奏之上造詣極高,更擅長填詞,在東漢留下許多膾炙人口絕世佳作。《春歸》、《夏火》、《秋實》、《冬寂》,尚宮局四大名曲,都有秋水一的影子在內。

以秋水一做比,那可是極高的評價了。可阿青並不領情,皺了皺眉道:“妾身粗通音律,那當得老爺如此稱讚,你且說說,我剛才彈奏之曲,好在什麼地方了?”

這可把希烈問住了。剛才他確實走神了,妻子到底彈的什麼,他現在都一頭霧水,如何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可說好陪妻子賞曲,要被發現心不在焉,妻子非得大發嬌嗔不可。眼見阿青麵現不愉,希烈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解釋道:“夫人這一手‘鳳點頭’,順暢直如行雲流水,聞之壯懷激烈,我聽得入巷,一時走神了……”

話隻說了一半,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因為阿青臉上的不快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哭笑不得的神情:“老爺,剛才我用的雙飛手法,用長音彈的《長相思》,此曲講述的是男女之間生死不渝的愛情,以纏綿悱惻著稱。而鳳點頭手法急烈激越,以快而急聞名於世。兩者之間,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纏綿悱惻的《長相思》,聞之壯懷激烈,也虧老爺說得出來。”

阿青雖出身名門望族,但曾淪為東漢京都歌妓。但希烈卻並未因其出身而輕視於她,相反卻疼愛之極。別看他在戰場上威風八麵,但對這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的妻子卻言聽計從。眼見對方大為不滿,他吭哧道:“這個……”

一時間訥訥無語,卻不知如何解釋為好。

阿青一見他神色,就知自己所料不差,歎了口氣又道:“老爺,你嘴上雖說著放權,不再過問軍政之事,可又何曾真正放下?你這神思恍惚的,妾身看在眼裏,實在心疼得緊。”

謊言被戳穿,希烈老臉一紅,解釋道:“國師等人前去捉拿東漢中西總督吳明,按照道理,應該早有消息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個準信?”

阿青把琵琶收起了,站起來道:“吳明雖然厲害,但這次是國師出手,斷不可能失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一見希烈仍是愁眉不展,她嗔道:“別窮擔心了,陛下在還呆在熱內皇宮,這次吳明就算有通天之能,也逃脫國師的攔截。”

五年前吳明率南征軍回返東漢,在絕境中大爆發,抓住了在達雅雪宮避暑的南蠻皇,以南蠻皇要挾帝國網開一麵,這才僥幸逃過一劫,所以阿青才開了個玩笑,用來寬慰希烈。

一聽妻子如此說,希烈容色稍緩,歎口氣道:“希望吧……”話剛出口,外麵有個家丁道:“老爺,西邊來消息了。”

“是智慧戰將大人的信麼?”希烈精神一振,等了多日,終於來消息了。

希烈年近花甲,這對一個武者來說,可謂正當盛年,可他早年在海上開荒時,與海怪搏鬥時曾落下過病根。這幾年他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也有了歸隱之心。南蠻智慧戰將穩重機智,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也正因為如此,希烈才有意放權於他。一來麼,確有培養他為自己接班人的意思在內。二來麼,希烈也想趁著尚有餘力,好好磨練磨練優露特,免得驟然之下,讓南蠻後繼無人。

外麵那家丁恭恭敬敬地道:“是。”

果然,希烈定了定神道:“把信紙給我呈上來。”

這個世界的通訊手段,基本都是信鴿和雕類。經過專門訓練的蛇雕,不但比信鴿飛得更高,速度也更快,耐力更持久。普通人要好幾個月的路程,在蛇雕以直線距離全力飛行下,隻要三天就能從格汗到達熱內。南蠻這次能夠在海上堵吳明一個正著,也虧得蛇雕行動迅捷。讓他們第一時間得知格汗驚變,從容布置,派出精銳來截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