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商羽坤略帶自豪的道:“那是,大正書院在朝廷舉試中萬眾矚目,主要就是地理,算術兩科冠絕同輩。如此一來,總體成績肯定高出別人老大一截。”
太學館和南寧學院間的學術爭論由來已久,東漢未分裂前,以兩個學院為代表,就分為北派南派。這裏麵,固然有祝淮和李鐵縱容的成分在內,但最主要的,還是兩派理念不同,經年累積的結果。北派認為,人力時有窮盡,讀書人應以修心,修身為主,專心求學,做好文章,治國平家方為首要。而南派則認為,北派之見太過迂腐,實踐方出真知,萬事還需動手才成,否則眼高手低,終究是誤人誤己。兩方互不相讓,經常唇槍舌劍,互相攻訐謾罵。當時周子鴻雖任京都太學院主薄,卻頗讚同南派之說,多次向祭酒唐子軒建言,在學院增設地理,算術兩科,奈何一直不得通過。
後來他離開太學館,固然是不忿李鐵當權弄政,其實也未嚐沒有學術理念不同的緣由在內。隱居成州後,就開設大正書院,立院之處初,就增設了地理算術兩科,也正由於他的重視,所以書院在這方麵極其擅長。
吳明點了點頭道:“學以致用,確該如此,否則讀書再多,終如異想天開,空無一物……”
兩人正說著,那個教席散了晨課,徑直走到兩人麵前站定,行了一禮道:“草民大正書院教席秦方,見過公爺。”
吳明點了點頭,道:“秦先生不必多禮。”商羽坤在一旁道:“秦師兄,老師呢?今日公爺前來,就是專程來見老師的。”
秦方看了吳明一眼,有些遲疑的道:“山長,山長……”
商羽坤麵色一沉,略為不滿的道:“老師到底怎麼樣了,公爺在此,你說話吞吞吐吐的,當心責罰。”
一見商羽坤麵色不善,秦方不敢怠慢,連忙道:“山長起了個大早,帶著幾個教席去柱牙山了。”
商羽皺了皺眉頭:“去柱牙山?老師沒事去那裏做什麼?”
秦方又看了吳明一眼,垂下頭輕聲道:“山長說,庭牙太過吵鬧,想尋一幽靜之地,安心教書育人。”
尋一幽靜之地是假,主要是想避開庭牙吧,否則的話,那裏不好去,幹嘛要把院址選得如此之遠。看來,周子鴻應是對中西軍政失望透頂,否則也不會如此了。吳明大為失望,問道:“不知周先生走的水路,還是陸路?”
柱牙山離這裏可有些距離,就算快馬疾馳,來返也要好幾天,走水路的話更慢,至少得十來天。
秦方答道:“老師並不擅騎,並且年紀大了,也不堪顛簸,所以走的水路。”
“還得十幾天啊,”吳明點了點頭,和聲道:“如果周先生回來了,煩請秦先生知會一聲,麻煩了。”
秦方也就一講席先生,在庭牙呆了好幾個月,除了教書,幾乎難得出門。所以對中西的了解,大多道聽途說,也沒個切身體會。剛進庭牙時,他們被小江刁難了一番,昨日簡飛揚又與山長發生口角,害得周子鴻吵著另尋新址。所以在其印象中,中西就是一幫軍痞,吳明這個軍痞頭子現在和顏悅色,他反而有些發怵,忙不迭的道:“是,是,是。公爺但請放心,隻要山長一回來,我馬上讓他來見您。”
吳明擺了擺手道:“不用,隻需告之我一聲,我自會前來拜訪周先生。”
眼見秦方喏喏連聲,三人也沒了逗留的必要,一起從書院裏退了出來。走出書院的時候,簡飛揚仍在嘀咕:“這周子鴻怎地如此小氣,不就說了兩句麼,就要另尋新址,真是,虧我昨天還忍了又忍,讓了又讓,早曉得……”
他喋喋不休的還待辯解,吳明心頭卻有了些怒意,道:“夠了,簡兄,等周先生回來後,你得和我再來一次,親自向人家道個歉。”
自從在西北黃沙鎮被吳明打了一頓板子後,簡飛揚就明白,這個頂頭上司雖然一向和顏悅色,可若真發起火來,那真是不講私情。眼見吳明麵色不善,簡飛揚也知觸了逆鱗,那敢再說,縮了縮脖子,悶聲道:“是。”
在庭牙逗留了幾天後,磐川這些頭頭腦腦開始向吳明辭行。對修路之事,歐降仍是念念不忘,臨走的時候,還專程跑來詢問。在得到吳明再三保證後,這才踏上返程之路。
除了鳥不拉屎雲度外,中西五省已入其四,按道理講,怎麼也該鬆口氣了。可吳明卻半點高興不起來,如果周子鴻真把大正書院校址遷到柱牙山去了,那對中西來說,那可真是不可彌補的損失。魯房組建班底所需要的人才,也是遙遙無期,大漏山修路之事就得擱置下來。牽一發而動全身,狼帳和磐川兩大勢力之間,更會產生信任危機。相反,如果此事能成,不但可以改善磐川民生,更能加強對這個省份的管理,後繼許多事才好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