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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陣沉重的軋軋聲中,厚重的鐵柵門緩緩升了起來,清新的空氣伴隨著刺眼的陽光如崩了堤壩的水,從外麵猛的湧入。何定瑞貪婪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眼睛卻被陽光刺得生疼,他不由用手護住了眼,過了好半晌,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
午後的陽光,不但刺眼,亮度更是足夠,射進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裏,那些粉塵亮晶晶的,如一顆顆調皮的精靈一般上下飛舞,奪人眼球。何定瑞有些貪婪的看著這些小粉塵,心下暗自奇怪:“距離午飯之後,才過一個時辰,怎麼就開門了?”
當年吳明與何藝在沙城大婚,何定瑞在謝露方的教唆下,預謀投毒陷害。結果被優露莉誤打誤撞,破了其好事。那時的孫雲霓,性格剛強不讓須眉,連何嘯天都管得死死,豈吃得下這個虧?謝露方雖然被抓,但仍難消其心頭業火。下令在沙城大肆搜捕,何定瑞一介書生,那逃得過天羅地網,當晚就被抓了起來。
從此,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裏,就多了個年輕人,一住就是七年。這七年來,也就在守衛送飯的時辰,沉重的鐵門才可能拉開,放上一些粗茶淡飯,接著咣當一聲關上。這點時間雖然短暫,可對何定瑞來說,卻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因為隻有此刻,他才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如果是晴天,還能見到陽光,這對一個長時間生活在陰暗環境的人來說,無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看守他的牢房守衛叫何蠻,人如其名,生得五大三粗,腦子也有些不好使。每天開門的時候,他總會暴躁的吆喝一聲:“豬玀,吃飯咯。”
可今天門雖開了,那預料中的暴喝卻並未響起。何蠻那肥壯的身子往門邊一站,整個腰彎得與屁股齊平,發著貓兒一般諂媚的音:“公爺,裏麵就是您要見的人。”
公爺是誰?是來救我出去的麼?
何定瑞眼睛一亮,不由站了起來,一瞬不瞬的盯著門口。
吳明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看向了舉目凝視的何定瑞。兩人目光相遇,俱是一怔。
初見何定瑞時,他還隻是一個被沙匪裹脅的小孩子,由於營養不良,瘦得皮包骨頭。因其孝心可嘉,吳明有意提拔,出了平窯後,就讓他做了一段時間的隨軍參謀。夥食雖有改善,但一口氣終究吃不成大胖子,所以仍顯得孱弱。
七年過去,這個昔日的少年早已成人,可身子骨沒多少變化,一如既往的弱不禁風。他蓬頭垢麵,胡子也是亂糟糟的,顯然久未清洗。
吳明看著,心頭一酸:“何公子,可還記得我?”
麵前這個男人,於他有活命之恩,他曾奉若神明。可還是這個男人,卻是他殺父仇人家的女婿,雙方可說不共戴天。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何定瑞無所適從,他低下頭,輕聲道:“牢囚之身,那當得‘公子’之稱,將軍說笑了。”
何蠻卻是個勢利眼,自打吳明到來後,一直想著討好中西之主,以期搏個好印象。隻要麵前這位爺開下尊口,於他來說,就是一場天大的富貴。可吳明指名道姓,隻是來見何定瑞的,他想巴結都找不到方兒,總不可能直挺挺跪在對方麵前表忠心吧?那樣太過掉份不說,效果也是微乎其微。一聽何定瑞如此說,大喜過望,喝道:“你個豬玀,老子剛才的稱呼你沒聽到麼。麵前這位,就是大漢定國公,也是我何家現今的當家人。你再將軍將軍的叫,擔心老子撕了你的嘴,要叫爺,公爺,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