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之間2(2 / 3)

這根本不像一個父親對女兒說的話。唐憂也知道,阿爹很疼自己,但也是一個極有原則的人,一旦有所決定,就極難更改。他之所以低聲下氣,其主要是,如果自己不同意,他根本走不出這病房。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如果連十一歲的女孩都敵不過,那他的身體,得虛弱成什麼樣子?

最終,她嬌小的身子讓開了。唐軒笑了笑:“謝謝你,小憂。”看著父親搖晃著,偏又努力正步朝外走去。唐憂倔強著沒去扶他,兩滴淚水卻從臉頰滑落。

父親,你不用謝我。維護你的尊嚴,是一個女兒應盡之責。既然那是你畢生目標,那就去做吧。

這時唐夫人端著個碗走了進來,一見唐軒不在,頓時吃了一驚:“小憂,你阿爹呢?不會又出去了吧?”

唐憂收斂了眸中的傷感,點了點頭道:“是的娘親,阿爹又走了。”

“唉,你也不阻止下,他那身子呀,那再經得起折騰。”唐夫人將碗放在床頭邊,嘴裏嘮叨著。

唐憂抿了抿嘴,卻沒反駁母親。唐夫人又道:“對了小憂,你阿爹的身體不要緊吧?”

女兒雖僅十一歲,但醫術甚是驚人。去年一場瘟疫,死者近百,眼見還有蔓延的趨勢,百姓一片惶恐,許多人收拾細軟,準備撤離廣陽。而這幾年朝廷北伐,糧食本就緊張,南陽乃朝廷糧倉,產糧大省,一旦人口流失嚴重,就會對糧食生產造成巨大影響。一旦如此,對現今南漢來說,無疑雪上加霜。

為此,唐軒急得要命,四處求醫,希求能緩解疫情。可此等瘟疫百年罕見,連廣陽城仁心堂的黃老先生都束手無策。而胡庸死後,名氣最大的不外乎顧中平,可人家遠在西北,就算願意,也是遠水難解近渴。就在唐軒絕望的時候,十歲的唐憂卻站出來,說這疫情在《藥學雜談》有記載,她可以照方抓藥,試上一試。

女兒好醫,一本《藥學雜談》,已是倒背如流,聽小碧生前說,這書還是胡庸留下來尋找衣缽的。既是胡庸所留,那上麵記載的東西,多少有些用處吧?不過事情到此地步,信與不信都不重要了,唐軒抱著司馬當活馬醫的態度,讓女兒配了一方藥,然後給患者喝了。沒想到效果甚好,此方一到,雖說不上藥到病除,但患者馬上退燒,休息一周後,就基本痊愈了。

唐軒大喜,從此對女兒醫術深信不疑。身體也交給唐憂調理,否則,以他風中殘燭之姿,焉能撐到今日。

“阿爹隻是氣虛勞累所致,隻要多休息,多喝養氣的湯藥就沒事了。”

唐憂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對母親說實話。阿爹已近油盡燈枯,這事自己一人清楚就行了,何必再讓娘親擔心,徒增傷感而已。

“哦,那就好。”唐夫人舒了口氣,指了指桌上的碗道:“我用你平時會診所得,買了些人參和土雞,這是人參熬製的雞湯,你等會給阿爹送去。”

唐憂名氣一大,已有人慕名而來。雖然她看病分文不取,但也有人過意不去,堅決要付診金。唐憂拗不過,隻得象征性的收些,雖然不多,但為父親買些補品卻是夠的。

※※※

“國舅爺,請用吧,一點便飯,還望勿怪。”唐軒咳嗽一聲,伸手虛引,然後坐了下來,端起了身前的一碗飯。

在他對麵,陶子謙也腆著個大肚子坐了下來。祝家倒台後,太後垂簾聽政,他一下揚眉吐氣起來。不但貴為朝廷國舅,更身居要職。這幾年,他在南漢朝堂一手遮天,本來身材偏瘦,如今卻腦滿腸肥,一看就是大魚大肉慣了的人。

桌上放著的,是一碗白煮青菜和一碗鹽水煮蘿卜,加上一碗水煮冬瓜和一碟鹹菜。陶子謙看了,就覺得胃裏苦水直往上泛。要不是和唐軒還有要事相商,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唐軒夾了一塊冬瓜放進嘴裏,細細地抿著,仿佛那是一塊肥美多汁的大肉。陶子謙咬了咬牙,有樣學樣,也挑了點冬瓜放進嘴裏。冬瓜是白煮的,一點油水皆無,吃在嘴裏如同嚼蠟,實不及肥雞大魚之萬一,陶子謙隻動了動筷子就不吃了,隻想著早點結束這餐便飯,好回去吃點油腥找補。

“國舅爺此番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明明知道自己是來催糧的,裝什麼大頭蒜?不過唐軒雖是一省都督,卻於十一年前,率領一幫太學館書生南下,隱約就是這幫官員的首領,加上太後對他信任有加,陶子謙可不敢對他擺國舅的譜。

看著唐軒病懨懨的身體,陶子謙雖恨不得衝上去打上一拳,但麵上卻笑道:“朝廷邸報在前幾天已送達廣陽,想必唐兄已得到消息。北偽於青麓山脈撤軍,中西已占領大阿,朝廷兩路合擊,兵進京都已成定居。而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是來向唐兄籌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