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6.30。江森也已經醒來，眼睛已經沒有昨天的紅雲，但是依然渾濁，沒有一點神采，靠在床頭上抽著煙。廚房裏水龍頭在嘩嘩的響，煙雨已經起來做早飯了，明月在耐著性子哄孩子起床。
江林看到弟弟比昨天心平氣和多了，開始和弟弟談將來的打算。你現在才三十露頭，未來的日子還長，為什麼非要一棵樹上吊死呢？——不，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想想，我都三十出頭了，我財校畢業，這些年來一直忙於工作，也沒有進修，沒有專科文憑，我連轉行當老師的資格都沒有！——早做什麼呢？現在後悔有什麼用處？我多少次勸你，進修，進修！一定要拿到一個專科文憑，中專學曆太低了......你是怎麼說的？脫產，鎮裏不同意，影響你的工作；函授，你說文憑沒有用，也增長了不多少知識，白白的花錢買個文憑。現在用得著了，到那裏找去？什麼事情都是如此，沒有遠慮，比有近憂。臨渴掘井......——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明月吧，明月讓我看著心煩，丹丹吧，丹丹讓我看著心煩......已經分流下來了，不就是下崗嗎？準確的說，不就是失業了嗎？
雖然說國家發三年的工資，可我才三十露頭，我不能老是在這裏等呀，我能靠老婆當個小學老師養活我嗎？我還是個男人嗎？——你自己心情不好，別老是拿其他人出氣，媳婦是你的，孩子也是你自己的，你也要多從他們的角度想一想。明月在你這種情況下，忍氣吞聲，一如既往的侍侯你，還工作，還要照看孩子，已經夠難得了。你下崗了，畢竟隻你自己，別人家還有夫妻雙雙同時下來的呢？人家是怎麼生活的？動動腦子，想一想，辦法總會有的。我讓你到企業裏去當工人，你說吃不了那苦，我看你更多的是放不了那當過站長的架子。——就是打工，我也不會在家幹的，丟人現眼的，如果真的沒有什麼好辦法，等非典過後，我想到外麵打工去。
人家能養活的了老婆孩子，我也能養活的了老婆孩子。一隻雞兩個爪兒，各人撓著各人吃，誰怕誰呢......——我也是這樣想的，你不要灰心，我覺得你不比誰差，人往往是絕處逢生。下崗了，是壞事，也說不定從此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這是亙古的道理。你還年輕，如果老是窩在機關裏，也未必就是件好事，你那性格，本來也不適合在機關裏的明爭暗鬥......
哥哥的一番話刷新了江森的心情，臉上有了點一點亮色。刷洗完，大家開始吃飯，飯桌上，江林和煙雨倆人，一個批評江森，一個表揚明月，告戒他們，無論碰到多大的困難，隻要家庭和睦，團結一致，沒有什麼困難是克服不了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總是光明的。
江森以後不要在上訪上花費那麼多的心思，有那麼多的精力，有那麼多的時間，還不如想想如何尋找新的出路。上次進京上訪是不是你出頭組織的？到省裏去那次上訪也準少不了你！安下心來，認真的考慮一下出路，這是改革的大局，是大勢所趨，也不是你們幾個人跑到北京反反，跑到省城鬧鬧，問題就解決了，天就翻過來了。你說是不是？方案本來已經推翻了一次，第二的我看已經比較的公允，也可以說是為廣大幹部的利益充分的考慮的，是該接受的時候。能想通的要接受，暫時一時想不通的也要接受，以後慢慢的會想通的。
新來的這個武書記，工作能力很強，考慮問題很周全，接受了前任書記改革沒有推行下去的經驗，從新開展的這個改革，是得到了省和中央的大力支持的，他剛上任，就接手這個燙手的山芋，他既然接著幹了，你想想他能會半途而廢嗎？否則的話，黨和政府的威信何在？他本人還要不要在這裏工作下去？
7:30,吃過早飯，江森一家三口要回家。現在非典正鬧的人心惶惶，城裏也沒有什麼地方好玩的，明月中午還有一節課，還是趕緊回家吧。江林和煙雨也鎖了門，各自上班去了。太陽蒙著一層麵紗，仿佛是戴了個大口罩，露出半個臉來，天依然是灰暗的。江林來到班上，今天的心情比昨天好了許多。剛剛升起的朦朧陽光，灑在假山上的爬山虎和鷂尾花上，葉子濃綠濃綠的，假山的噴泉今天也打開了，噴射出的雨霧一般的水珠，閃著光，珍珠一樣的從上麵滑落下來，有幾隻鴿子在假山旁邊戲水，咕咕的叫著，好象暫時忘記了非典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