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玲看著眼前這個胡子拉碴滿臉憔悴的男人,很難想象這就是前幾天說話鏗鏘有力的那個精神小夥兒,更難於接受他剛剛說的話,疑惑地道:“你是說……一到晚上那房子裏就有人吵架?”東北小夥兒好似有點尷尬:“不光是吵架,確切地說是……唉,我也說不清,我知道這很荒唐,但真的不是夢”何小玲有點想笑:“莫非你想說那房子裏……有鬼?”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敢想敢說,想違約退租,這個鬼話都敢說。東北小夥兒聽見“鬼”字,昏沉的眼眸刹那跳了一跳,隨即又垂下眼簾摩挲著左手上的一串深色佛珠,呐呐地道:“按說,應當不會,我上大學時,我姥姥就給我求了這串手鏈,說是驅邪護身的,也可能是……這房子跟我有點犯衝吧”他抬眼懇求地望著何小玲:“何大姐,自打住進去,我沒睡過一天踏實覺,這房子我真沒法住了,這樣吧,您要覺的可以退點錢給我,你就適當退點,要是不行,那我也自認倒黴了,這房子今天我無論如何都是要退的”也許是小夥子那決絕但誠懇的神情觸動了何小玲,她本身也就不缺錢,更不會為了這點小錢去故意刁難人,隻不過,連續兩次簽了合同不久就退租,搞的心情不爽來發泄下,雖然她不信這小夥兒說的這些神神叨叨,但看著他灰白的臉、幹到幾乎發裂的唇和昏暗的眼神,也是於心不忍,若這小夥兒不是精神有毛病,估計也是碰到啥實在過不去的難事了,才幾天功夫就憔悴成這般模樣,當下也就歎了口氣,和上次一樣,叫中介將數額算下,扣掉相應費用,其餘如數退還給了這小夥子。小夥子自然感激不盡,臨走的時候小聲地道:“何大姐,要不,你請個人來看看你這房子吧”何小玲一笑置之,隻道是這小夥子要麵子,走時還要給自已一個台階下。兩個租客這般一鬧騰,何小玲再沒出租的興趣,中介公司再打電話,便說隻賣不租了,但她的心理價位又高,一直出不了手,也就隻好空關著。直到有天,一個好友來電說,一個遠方親戚的孩子最近要來無錫工作,三個月試用期過後安排住宿,租房子不劃算,短租超貴,簽一年合同到時又要付違約金,想暫借何小玲明德巷那套小房子住下,離他單位也近。何小玲二話不說,叫他過來拿鑰匙就好。也不知道那孩子是啥時候入住的,反正半個月後,好友領著一個消瘦的女孩過來還鑰匙了,那是個秋天的黃昏,二十歲年紀的青春少女,不但不貌美如花,反倒奇醜無比,眉短嘴大鼻塌,眼睛卻很亮,直直的長發擋臉,暗幽長裙遮腳,窗外照進的斜陽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詭森之氣,何小玲忍著心頭的不適客氣地道:“怎麼就不住了,試用期不是三個月麼?提前過了?”好友尷尬地道:“哪裏,昨天才來的,昨晚住了一宿,今天大早上就說不住了,我說下班過來給你還鑰匙,她非得跟進來要見你一見”何小玲向那女孩笑道:“那小妹妹現在見著了,這麼胖的大姐姐沒嚇著你吧,是不是你表叔在你麵前說過我壞話讓你好奇”那女孩大嘴一裂,整個臉的畫風從開始詭異的抽象圖騰樣式秒變成“況且況且”京戲裏麵的誇張小醜臉譜,說真的,被嚇著的應當是何小玲才是。……女孩的嗓音又低又沉,仿佛某種傳說中的腹語:“大姐姐,我是來告訴你,你那房子裏除了我以外,另外還有三個……人”看著何小玲的胖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好友連連擺手:“得,你這孩子顛顛的跑這來說的什麼呢,滿嘴胡話,這麼小的屋子哪還來的三個人,三個鬼還差不多”“對,也可以說是三個鬼”女孩完全沒把她表叔的氣急敗壞放在眼裏,竟認真地點點頭道:“我是怕你們害怕,我才說是三個人的”何小玲哭笑不得:“姐姐年紀大了,經不住你嚇哈,那你說說,那三個鬼長啥樣”女孩眼珠子亂轉,半天才道:“這個真想不起來了,他們估計也怕我,不敢離我太近,所以,沒看清”她話一出,好友呆了一呆,象是想起了什麼,瞪大著眼睛指著她道:“你,你就是那誰?”女孩子大嘴又是一裂:“是咧是咧,我就是醜大紅呢,表叔,你也聽說過我啊?”好友木在那半天:“你爹沒跟我說啊,隻說你叫葉紅紅啊”“那是我大名嘛,沒我小名兒響亮”醜大紅格格一笑。何小玲看著他們二人,更是不能理解這場景了,那好友半天才嘴角抽了一抽,也不知道是笑是哭:“玲玲,我這親戚,額……這孩子可能沒說假話呢”什麼意思?何小玲隱隱地感到有點不妙,這醜大紅什麼來曆,讓他一聽名字就立馬換了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