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海心中一動,喜滋滋道:“是與青玲姐姐的事有關嗎?”
尹文峰哈哈一笑,一麵帶頭領路,朝自己房間走去,一麵轉過頭來道:“不是有關,而是直接就是。這幾天的事不少,更還有你的驚奇發現,所有這些我借機都告知了展青玲,因為我們這幾人中,就以她智謀最高,當然要提供給她種種消息,以便出麵劃策。故而,今天我再約見她時,她便想出了一個與你見麵的辦法,且不會惹無關的人有半點懷疑你的身份。”
江碧海跟著尹文峰的步伐,到房間後坐定興奮道:“是什麼辦法,明天就可以實施而見麵嗎?”
尹文峰的房間早就有點有檀香,此時整個房間清香嫋嫋,聞之使人心曠神怡,連帶著失去功力的尹文峰麵上也精神了許多。這顯然是他名山仙境真正傳人的行動風範,怎麼變都改變不了的,不似江碧海要刻意提醒自己才能做到。
他同樣是坐在了江碧海的對麵,聞言微笑搖頭道:“碧海你果然最關心的還是展妹青玲的事,故爾才會顯得才智下降似的,思考不全起來。明天,怎麼可能呢,難道你忘了一塵和尚正忙於後天你到雲家堡的事,故爾明天絕不可能在大興善寺,故爾也就失去了你作為仙境傳人身份,再次登上大興善寺,不引人注目的契機嗎?”
江碧海明白過來,他這兩天都於各種事情糾纏,故爾沒對展青玲的“暫時”不在身邊而有所反應,但是一旦聽到展青玲的消息,卻一下情急連思考能力都欠奉了似的,連這些細節都沒有考慮到。
不止是一塵和尚不在大興善寺那一個理由那麼簡單,明天他至少要再應著空閑的時間,對長安以仙境傳人的身份也好,他本來的身份江碧海也好,都需要的對長安各大勢力的增進了解。若不是今天的突然遇襲,他都應該辦到了。
想到這裏,他還尚忘了點,未就今天的突然遇襲,而向當今天子報備,適當表現“仙境傳人”的憤怒,否則的話,還不知道會引起多少有心人的懷疑。
江碧海點頭道:“我明白了,如此看來,最少要三天後,才能再和青玲姐姐會麵,真希望時間能快點過去。”
尹文峰知道若再在這個問題上與江碧海糾纏下去,江碧海當然會心喜得緊,希望多聽點展青玲的消息,那時談一晚上都休想轉入正題,正色道:“我有點奇怪,為何碧海你明明先行,卻落後於李從文這管家回來,是否遇上有趣的事?”
江碧海淡淡一笑道:“偶爾管了回閑事,處置了個偶遇到的家夥。本以為會是三大魔門中人之類的,誰知竟是個不值得一提的采花賊。如此說來,尹大哥已是知道今晚我去麵見了楊國忠之事?”
尹文峰點頭道:“那李從文見你與我態度親密,隻是偶提了下,卻當然不會給我講解得太詳細。碧海你可否給我講清楚些,或者我可提供給展青玲分析一二。”
江碧海心下大喜,他一直覺得楊國忠有些不對頭,與最初心中設定的形象相差太遠,實在是毫無本事之人,大覺奇怪,有尹文峰和展青玲兩人幫忙分析,當能解決他心中的疑惑,當下將與楊國忠的會麵過程一一道出。
尹文峰微一沉吟,同樣有江碧海的感受道:“的確如此,不過在我看來,既然碧海你已認定他毫無武功,那就有可能他的表現太差是因為他那種普通人麵對象你這種盛名驚世的人,本能有的恐懼懦弱也不定。畢竟以他的秉性,不難看出,的確是有著某種程度的心懷‘雜念’,當然會對已經幾近神化了,專為斬妖除魔,蕩平世間萬邪而來的仙境傳人有著本能的恐懼。既便他還隱藏了什麼,也絕對翻不出天去。”
江碧海終放下心頭大石,欣然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哈,隻要扳倒了李林甫,想來我這仙境傳人已經能功成身退了,那楊國忠本事明顯不及李林甫,稍有能力之人便能完全節製於他,實在用不著現在就這麼畏首畏尾的杞人憂天,實在不象仙境傳人應有的。”
尹文峰道:“如此一來,事情就如此敲定,碧海你完全放手而為即可。我便充當於你的聯絡人員,哈,時間已是不早,明天或者還有更多驚奇的事等著我們。我現在可不象你,可僅憑打坐便恢複元氣。趁早休息為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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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煙若目光投往到窗外的灞水河流,一時間出神而沉吟不語。
現時的唐長安城,原則上與漢長安並無多大分別。漢長安時,漢代長安城周圍,共有八條河流,分別是涇水、渭水、灞水、滻水、灃水、滈水、潏水和澇水。涇水、渭水在長安北麵,灞水、滻水貫穿東麵,潏水、滈水繞過城南,灃水、澇水流經西麵。
而現今的唐長安城自然仍被河流環繞。但早由於河流改道,長安城南的潏、滈二水,交彙流入澧水,潏、滈、灃諸水,經人工開挖修城鞏牆等種種原因,流進了一個龐大的人工形成的湖泊——昆明池,碧煙若所在這宅院外的灞水正是如此,最終同樣流進了昆明池。
若是依碧煙若的性子,選址長安落腳點時,怎麼會看中昆明池周邊,而不是日間鬧雜紛吵的市中的灞水旁邊。
隻不過她父親及師兄來洗風等,均認為這灞水名字獷義十足,大合至尊魔宮意味,故一致認定,在灞水之邊定點最是合適,兼且又是市內,來去方便之極。
她現在的出神當然絕不再是為落腳點是這灞水邊上而不滿煩惱之類,而是在剛聽取了龍品瑩的彙報,再綜合這幾天她親自查看後的些情況,作辯察思慮。
為有所確認,碧煙若淡淡道:“品瑩,你認定那忽然出國師府出去的人不是仙境傳人,而隻是一個小小管家?”
龍品瑩點頭道:“正是如此,故品瑩覺得實在無跟蹤必要,又想不出原因,故才立即折回,請示小姐。”
碧煙若點頭道:“好險,煙若差點鑄下大錯哩,幸而龍姐姐當機立斷,否則煙若絕對會……”
龍品瑩武功不及碧煙若,智慧更是相差到不可以道裏計,一時間完全不明白碧煙若所指為何,愕然道:“小姐何錯之有,該是品瑩有負所托才對,為何小姐……”
碧煙若雖感覺到要給龍品瑩解釋清楚,將會是很費力的一件事,不過卻也同樣知道,這是她能讓內心愧疚稍微好過些的唯一方法,微歎了口氣,又淡淡笑道:“龍姐姐該當知道,為何你返回後,雖然心急回話,我卻一直著你噤聲,而特地留意著我在宅院周圍所布的雲動陣,有否動靜的原因吧?”
碧煙若所說的雲動陣,是專門布在這落腳點四周,預防設警於有否人暗影窺視的陣法。
風吹雲動,有風就有動!
這陣法的最高明處是,任憑對方輕功如何了得,身手如何高明,有意窺視這種意願卻絕無法掩飾,會被這陣法影射成為動雲的風,輕易被布陣於陣中主陣之人知曉。
碧煙若曾測試過,即便以她師兄來洗風的身手,想要潛入陣中而不被發覺都絕無可能,且那時的主陣之人還隻是她身邊的丫環月痕。當然若換過她父親碧空石那層次的高手,這陣法亦起不到作用,不過若真有那層次高手想來窺探,憑著層次的差距,想甚麼法亦是無用了。
龍品瑩雖才智相差碧煙若極遠,卻也非蠢笨之人,否則不可能在武功修行上取得進入先天級高手的機緣,進而兩次挫敗天神殿的柳纖纖,聞言下立時明白道:“小姐是擔心有人跟蹤?但品瑩一直加倍小心,著心留意,自認應無並無任何痕跡留下。”
碧煙若麵現愧疚神色道:“這正是煙若差點鑄下大錯的地方。實不敢冒然的想到,派人去偷查跟蹤仙境傳人的,更錯的離譜的是,在林叔,王姑姑,丁叔他們都尚未趕到這掩雷小築時,便派龍姐姐你去。”
龍品瑩立時心如明鏡,知道碧煙若話中的意思,卻仍麵現不服氣神色道:“小姐的意思,莫非是指?”
碧煙若點頭道:“龍姐姐莫要誤會,煙若沒有半點輕視姐姐的意思,隻是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龍姐姐的自認並無痕跡留下,那隻能說是相對於龍姐姐自己又或相對而言層次以下的庸手。試問一下,在我師兄麵前,在我父親麵前,龍姐姐仍能這麼有自信沒有留下對他們而言明顯無比的痕跡嗎?“
龍品瑩立時聽得麵色大變。
碧煙若歎了口氣續道:“龍姐姐仔細想想亦該明白,若那真是仙境傳人,又豈是我們可以輕易跟蹤探查而不被發現的,他可是比之我師兄,甚至還強出一籌的高手啊。煙若當時實在是,實在是太過異想天開了。雖然我曾設想那人便是那江碧海,但就算是江碧海,從一切痕跡判斷,現在他的身手,恐怕亦不比真的仙境傳人相差多少。煙若太冒失哩!”
龍品瑩完全明白過來,驚訝失聲道:“小姐的意思是,品瑩的行動早就可能被那國師府的仙境傳人所發現,故爾……”
碧煙若搖頭道:“不是可能,而是絕對,隻是我不知道他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再跟蹤你到我們這掩雷小築呢,甚至沒對你出手,實在是不幸中之萬幸。幸好如此,否則日後煙若還不知會如何自處。現在這跟蹤追查之事,暫且放下,等師兄和林叔他們來後,再由他們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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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事,江碧海第二日自是早早醒來,精神十足。
用過早餐後,尹文峰告罪一聲,出門而去。
“哼!”
李從文用鼻音哼了一聲。
江碧海當然知道尹文峰是去聯係展青玲,交換意見,但李從文這管家卻並不知情,他正處在受楊國忠看重的得意之中,實在想不明白仙境傳人怎麼會和這看起來隻能以“醜”來形容的貧瘦書生交情如此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