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見縱方(下)(1 / 3)

江碧海頓時覺得心一陣劇痛,猶如被人以五指篡緊,狠狠用力握住一般,連凝聚在手掌擋往來洗風霸血刀的太極球,都剛隻凝形出來,便因那陣劇痛有消散跡象。

際此生死頭,江碧海按住心中驚震,強提體氣真元,溝通天地連接,重新在右掌中凝出陰陽太極球,迎上來洗風斬來的霸血刀。

勁氣交擊下,兩人各自震開五丈外,狂飆的勁氣,卷揚起渠底的泥漿,四散擊打,兩岸上的楊柳頓時被泥水粉刷了一層。

未等江碧海緩過氣,來洗風嘴角陰陰一笑,左手篡緊握住的拳頭,一縮一放間,江碧海隻覺得五內髒腑,自心而起,沿肝肺胃腎依次劇痛起來,翻江倒海,繞是他合道級的定力,也大感吃不消。

最厲害是,象來洗風及宋星決那種先天如意層次的高手,根本無需合練融洽,相互間的配合便已是有若千鍛百煉般天衣無縫,此時宋星決那還會看不出仙境傳人已受製於來洗風神秘詭異的某種功法之下,自半空落下,足底的船漿在渠底淤泥中滑行,手中的殞日劍,實打實的化成一團精芒,兜頭蓋臉朝江碧海灑下。

江碧海強忍著身上的劇痛,硬擋宋星決如暴風狂雨的一輪強攻,再不能分神小幅度調用天地精元,補充體內不斷加速消耗的精元。

若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盡管以江碧海初入的合道境界,仍將飲恨在來洗風、宋星決新的一輪車輪戰下。

來洗風嘴角冷笑更甚,再一次從頭到尾的東一式,西一招的從複自他喝出“印魂”後使出的招式,重新編織出一道刀網朝江碧海襲卷而去。

他的每個動作,完全都是上一次的重複,其間沒有半點變化。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到了他們這種層次,所有的具體的招式,都會以招意相串連,因應著當時的環境,敵我變化等產生變化,絕不會如此刻板到沒有一絲改變的完全重複。

那將會使對手輕易看通看破,化解而去,針對其中破綻反攻,輕易得手。

但隨著他重複施展這些招式,江碧海體內的,似被來洗風以某種玄奧手法,有若繩緝手篡的劇痛卻消失了,使得江碧海獲得了一絲喘息機會,勉力抵擋住了宋星決的一輪暴風狂雨的搶攻。

隻是卻因先前劇痛的影響,致使他體內真元無法如意由心的驅使,雖然表麵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但卻少不得體內經脈受到宋星決淩厲的劍氣損傷,負上了不輕的內傷。

江碧海清楚明白,此時的內傷,不過是此戰的開端,若他再不明白來洗風陰陽奕魂大法的竅要,他可以保證,將見不到明天。

際此生死關頭,他倏地冷靜下來,沉心神進入到至純境界的天地心生。

那種有若天地停下來的奇景再次出現在他眼前,天空飛舞盤旋的雪花,停止了下落,靜靜的懸在空中,晶瑩透白的雪花,染白了整個天際,景色說不出的浩美動人。

宋星決以一種勻速,馭劍在三丈外直直飛來,劍尖直取他小腹位置。

五丈外的來洗風,仍是嘴角含笑,手中的霸血刀劃著某種含著天地至理的弧線,揮舞出道道刀風,成網狀朝他撲來。

這種狀態下的他,可以清楚知曉,這片刀網沒有可容他以“飄渺”身法逸出的空隙。若真任由這些刀勁包裹臨身,每一道刀勁,都可輕易的破去他的護體真氣,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足可見骨的刀傷。

但既便有他逸出的空隙,若不明白陰陽奕魂大法的秘奧,他也隻能有那麼遠逃那麼遠,再不要想能取勝來洗風,更不用說還是兩人聯敵。

且在心底永印下來洗風不可戰勝的印象之餘,武功休想再有寸進。

至於甚麼代尹文峰扮仙境傳人,則再也休提,還得藏頭藏尾,隱姓埋名,所有抱複大計,天下萬民,隻能眼睜睜任由李林甫等一幹人蹂躪。

江碧海刹那間,悟通了所有,拋開了這些雜念,在這種至純天地心生的境界上,閉上雙眼,抱元守一,無人無我,心神沉入到腦海中魔魂的記憶中去。

人世間刹那彈指,心念可轉千百年!

江碧海一直以來,並不敢過多的接觸腦海內的魔魂,隻是偶爾在領會某種武學境界時,忽有所感,與腦海中的魔魂有著一點點的印證,借鑒其中一些,可拋開內功心法方麵之類的技巧,比如他新近悟練而成的“走牆術”之類。

但是對於魔魂中的最核心功法——陰陽奕魂大法,卻從來不敢去試探接觸,因為他怕會忍受不住誘惑,在那種無上的玄奧功法中迷失下去,化成一個采陰補陽的****,終變成魔魂主人在這世界的重生。

但是在此生死關頭,他因著合道而來的明悟,已然清楚,若不能拋開這種等若膽怯的不自信,拋開這種怯懦成見,一探陰陽奕魂大法竅要,他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世間,能夠隻是在剛進合道境界,就擊敗身具陰陽奕魂大法的來洗風的人,唯有他江碧海一個。

且若任來洗風繼續精進下去,這世間有無人能製住來洗風,都將是個未知數。

江碧海在那刹那間,心神沉入到魔魂中去,忽的隻覺靈識一動,他已來到一個山清水秀,曠絕人間的蔥鬱山林之間,正在一條傾泄而下的瀑布形成的山潭突起巨石上。

有著幾份絕似江碧海恩師師詡之傳授他步法的山村所在的潭水瀑布邊上。

除了他之外,在巨石上還有著另一個身影,正背著他,望著狂怒咆哮衝刷而下的瀑布出神。

江碧海靈識心神為之一震,明白過來,這個背影,該是魔魂的真正主人,在他意念腦海中的投影。

這背影並沒有轉身,而是望著瀑布狀極得意的縱聲大笑,笑罷道:“我的傳人,你終於來了!”

江碧海心中驚疑不定,難道這世上真有可離他存在的魂魄?在他腦海中存在的,不是一段魔魂的記憶,而根本就是魔魂本身的存在,寄生在他身上?

背影主人似感覺到江碧海的詫異,倏的轉過身來,披肩的長發打散在腦後,隨著山澗風飛揚起來,在那一刹那,江碧海隻覺得有若魔神臨凡而來,一股驚人氣勢,壓得他幾欲跪倒在地。

但江碧海豈是願向別人下跪之人,他苦苦以堅定的意誌,控製住靈神意念,對抗著那股氣勢,直到最後,都沒有做出那在他看來,恥辱之極的動作。

魔魂主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有誌氣,可堪傳授我最得意的絕學——陰陽奕魂大法!”

江碧海怎都不能相信眼前這魔魂主人,是真的魔魂本身存在所凝聚,他意欲大聲說話,試探這魔魂主人的真假,卻震驚的發覺,在這片天地,他竟被魔魂主人的氣壓迫得張口無力,根本不能出聲。

江碧海刹那間便有所頓悟,清醒過來,並不以為意,完全輕鬆下來,靜看這魔魂主人有何說辭!

魔魂主人滿意的微笑道:“要傳授之前,讓我先來講講,何為陰陽奕魂!”

輕鬆下來的江碧海,頓覺得魔魂主人的氣勢壓力也消失無蹤,仿若便從來沒有過那麼回事,他心中一動,試著繞魔魂主人轉起圈來,看能否轉到魔魂主人側麵。

令他吃驚的是,無論他如何繞著魔魂主人遊走,魔魂主人仍是正麵對著他,沒有半點變化,連得魔魂主人背後衝瀑巨響的瀑布,亦沒有半點變化,換句話說,就象江碧海根本沒有動過步一般,隻是在原地踏步。

又或者,天地都跟著魔魂主人一起旋轉,如此才令得江碧海有一種原地踏步,並沒有走動一步的錯覺。

魔魂主人似毫不為江碧海的驚詫莫名所動,仍是微笑道:“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分陰陽,又有一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故爾這天地萬物,無論何事何物,都有著陰陽兩麵,包括人的三魂七魄一樣,同樣分為陰陽兩麵!”

江碧海並不為眼前的奇異景象驚訝多久,他隻刹那便鎮定下來,這個奇異的天地,有著太多他不了解的東西,估爾再有什麼奇異怪事,也實在不足為奇。一個辦法不行,他幹原地直接翻身,跳躍,做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動作。

隻要麵前的魔魂主人,真的是魔魂存在本人,無論如何了得,至少該為麵前這個忽然做出種種不可思議,顯是不將心思放在聽講上的“傳人”做出一點反應。

很可惜,這魔魂主人卻自始自終,隻在江碧海現身的初始,有所驚訝外,到開講玄妙心法起,便不再有任何變化,就若眼前的江碧海,並不存在一般,隻是對著虛空無物,作著初始令江碧海詭異的“自言自語!”

魔魂主人頓了頓,微笑著續道:“所謂陽魂,又有一說稱為陽神,淺顯說來,就是人本身自己主觀的靈識意念所在,所以無論舉手投足,奔跑跳躍,五觀五感,都是陽神主事。”

江碧海至此,那還不能明白過來,這眼前的魔魂主人,的的確確隻是他腦海意念中的一點記憶,並不是魔魂本人的存在。

隻是這個記憶主人作講述時,便因應“傳人”可能有的表現,作了種種應景布置,隻要“傳人”的動作適合應有的態度,便會提取這記憶相應的成份,作成他先前驚訝是魔魂本身存在的奇跡。

且那種無法令人開口作試探的壓力,就是令到“傳人”無法疑心,更無法合適的置疑這個現象到別的層麵上。

可惜江碧海不是真正來當“傳人”的,更沒有朝拜尊祟“魔魂”的心態,且還沒有半點心虛膽怯,最厲害是,竟能在那種情況下,還有種種心思,試驗眼前的魔魂主人存在的本身,故爾才在此刻,有些明悟。

魔魂主人仍是不緊不慢的微笑道:“所謂陰魂,又被稱之為陰神,這是居於陽神之下,非大智大慧之人,不能察覺,但若無合適方法,既便察覺,也不能調用或者運用陰神,蓋世陰神所主之事,都是與性命休息相關。諸如五髒運動,都是陰神附派主事。又或者各種人天生具有的本能,也同是陰神指派!”

江碧海至此,完全放下心來。

他既弄清楚了,眼前的並不是魔魂存在本身,而隻是一點記憶,再無所畏懼。若他連一點記憶都鬥不過,仍擔心會被控製靈識意念,化作魔魂重生的可怕道具,某種意義上,變為行肉走屍,到處為禍——這點信心都沒有的話,幹脆便趁早自盡,又或者借來洗風、宋星決之手體麵死去,免得浪費天地頤養恩賜為好。

魔魂主人哈哈大笑起來道:“正如萬物一體兩麵,陰陽相輔相成,密不可分,互為輔助,互為影響,所以陰陽魂魄,也絕難分開對待,既相互關聯,亦可彼此影響,在大多時候,實為真正一體。我的傳人啊,彼如我這背後衝瀑巨響,既是你眼見耳聽,陽神感覺到,亦為你陰神關聯感受到。”

江碧海倏的驚訝的發現,他再聽不到衝瀑的巨響,但在眼觀衝瀑衝落下,卻在心中自動,勾劃出那種聲響的地動山搖,爾後聲響再次響起,但他卻兩眼一黑,有如閉上雙眼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