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江碧海已非吳下阿蒙,在最後一刻,醒悟過來,他現在正是仙境傳人身份樣貌,無論如何亦該不識這骨力縱方才對,將要脫腔而出的話及時吞咽了回去。
若說上次尹文峰見過骨力縱方,但那時連尹文峰自己也是假扮的陸羽身份,此時亦同樣不能作認出骨力縱方狀才對。
江碧海一個“飄渺”移步,來到了骨力縱方三尺開外,嗬嗬大笑道:“貴客盈門,文峰有失遠迎了。”
他此時武功身手,已進步得太多了,早超越了骨力縱方不知幾個層次,直到他靠近出聲之際,在轉顧望向別外的骨力縱方,才一震下,幾乎從胡椅上跳了起來,滿麵不信的神色,看著江碧海,一臉驚訝莫名。
良久,骨力縱方終回過神來,大笑道:“我骨力縱方,終於服氣了。你就是仙境傳人吧,果然和老哥一樣,都不是我縱方能看透的人物。初始我還不信,這世上該再無年青一輩的高手,可配與我老哥動手過招,現在一見之下,卻不得不服,仙境傳人,你確有這份資格。”
兩人相顧一笑,分賓主落坐。
江碧海試探道:“縱方王子,你此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骨力縱方咧嘴一笑道:“不然還為什麼,既然你是仙境傳人,身份超然,又的確比我勝過好多,可以配作我老哥對手。大方一點,大家交個朋友,你也別叫我什麼縱方王子,喊我縱方就行,我就不客氣的喊你作尹老哥了。”
江碧海不由得有些啞然失笑。
這骨力縱方除了武功顯然更上一層樓,隱隱進入到先天精純境界外,性格還是那樣,沒有變化,仍是大方寫意,不受絲毫俗禮拘束,盡顯他胡人豪放的一麵。
江碧海自然不能弱了仙境傳人名頭,從容一笑道:“如此最好,實話說,我也最厭這些講究俗禮。既然縱方如此真性情,我尹文峰再故作拘束的話,定會被你看輕。”
骨力縱方嗬嗬一笑道:“果然合我胃口,真想為你和我老哥引見。隻是老哥卻說為尊敬你這對手,他要待明年開春後,武功精進苦修更上一層樓後,與你對決之時,才正式見麵。現在嘛,隻能算他沒眼緣福氣了。”
江碧海微微笑道:“磨延綴兄太看得起文峰了!”
骨力縱方笑道:“尹老哥,你又開始玩虛的了。我看你這麼從容的態度,似比我老哥鄭重其事的樣子,尚要勝出一籌。坦白說,在未看到你之前,我從不信除了師尊外的人,能勝得過老哥,但現在卻不得不推翻這個近乎無知的判斷,且還要為老哥擔起心來。”
江碧海微笑道:“縱方兄這話就真有點誇張的味道了,還未比過,如此擔心實在毫無必要。你要明白,事實上我從沒有半點勝過磨延綴的把握。我是生性如此,天生這樣,從來沒去想過什麼勝負之類的東西。要我緊張也緊張不起來,實在是沒有半點法子。”
他這話,若放在對陣烈睛西之前,若仍是這種態度,自然是沒有半點隱瞞的地方。隻是此時卻多了一種自信的味道,教人無法不從別的方麵著想。
骨力縱方大笑道:“的確如此,曆來傳聞中的仙境傳人,都是淡泊自甘,從容自在的,會如此想,實在太正常不過。坦白說,我再不看好老哥磨延綴之餘,有一個請求,不知仙境傳人能否答應?”
江碧海心中一動,難道是骨力縱方的嗜武成性的毛病再次發作?若真是如此,他倒不介意時隔近數月後,與這親若兄弟的骨力縱方過上幾招,看看骨力縱方的武功精進如何。
當這種想法升上他心頭時,不由得令他憶起初見骨力縱方時,被骨力縱方逼得幾招不敵時的無奈。那時的他,怎都不可能想到,今時今日,他再麵對骨力縱方時,會如此從容,且還生出了考較老友武功的奇妙心態。
骨力縱方略覺歉意的道:“我曾有過要與尹老哥你過上兩招的想法,看看你有否夠斤量作為老哥的對手。現在卻才明白,麵對你,我根本無法生起挑戰的心,那是一種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我撼動的重山重壓般的感覺。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們那個層麵上的比試,絕不是我能測度的。因此我不知道你們會否有點到即止的可能,若真有此可能,還望尹老哥可能的話,手下留情!”
江碧海大感有趣道:“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難道你竟然會有,磨延綴會輸給我的想法?”
骨力縱方嗬嗬笑道:“那當然不是,除了麵對師尊之外,我從未想過有別的人能真正擊敗我師兄,見到你之後,我再不能肯定結果,所以才會這種想法產生,隻希望你們兩人對決之時,不要以性命相拚罷了。說到底,這事都是大唐皇帝牽頭的,並不是生死大敵,實用不著如此。因此,這番話我也會對老哥提上一次。”
江碧海道:“如此說來,這種要求,尚是你首次提出?莫非是見到我後才產生的這種想法?”
骨力縱方道:“正是如此。事前我那能想到尹老哥你如此了得,光憑氣勢氣壓,就令得我無法向你挑戰之餘,更疑心起從未想過老哥會敗的事實。”
江碧海最近隨著修為境界提升,不論眼光心胸,乃至悟性才智,同有提升,最重要是自信心已強到某一地步,完全不懼挑戰。
某種意義上說來,他已絲毫不擔心與磨延綴的對決,此次骨力縱方的要求,隻是為這對決,增添了一個挑戰角度而已,並不放在他心上。
在顧及與骨力縱方的生死經曆的過往友情情麵上,他從未想過要不回應這個請求。
江碧海點頭微笑道:“我不能確切肯定的回答你,因為我從未見過磨延綴。不過我卻可以答應你,盡力做到此點。畢竟我並不真正受當今天子管轄,這場對決本身便是我有所期待的,方才答應下來。就連勝負,都不放在我心上,怎會有意在最後可留手處不加留手。”
骨力縱方大喜道:“如此,就多謝尹老哥了。”
兩人拋開這一話題,互相聊起各人所見的一些風土人情來了。骨力縱方更是把陪著江碧海,還有公主李宛玉的尋找仙境傳人一些經曆,也當著很有趣的談資,和盤托出。
當然他並不知道,眼前的仙境傳人,恰正是他的好友江碧海所扮。
且不說江碧海這些天來,應對眾多高手奇人,心態已穩固堅定,不會在舉手投足上,有絲毫緊張慌亂的破綻出現。就算有人給骨力縱方直接挑明,眼前的人是他好友江碧海所扮,以他的性格,也絕對一萬個不相信。
因為江碧海現在武功境界實在超出他太多,遠遠在他之上,這種神奇至於有若傳說的事實,骨力縱方怎能想得到。畢竟他也曾對過宋星決出手,膽量並不是一般人能比,隻要一想得到眼前這個光憑氣勢就讓他生起無法匹敵的仙境傳人,就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是他好友江碧海,既便有別人挑明也絕不會相信。
江碧海從骨力縱方口中,聽到以骨力縱方的角度,看那次經曆,看對他的觀感,不由得大覺有趣。
原來他江碧海,在那個時候,就已在骨力縱方心中,就已經有了很高的地位。
到最後,骨力縱方還很遺憾的說出了因為磨延啜的忽然出現,把他迫得帶走,以致錯過了本是期待以久的宿命對決,是他此時真正見到仙境傳人時,最大的遺憾。
若是站在江碧海自己的角度,當然會非常同意的肯定點頭,此時卻不能不微笑著表示,實在是不值一提。
最後,骨力縱方表示,無論如何,他也決不會再錯過仙境傳人與他老哥磨延啜的一戰。他要在最靠前的位置,見證那一絕對讓他最激動的時刻。
江碧海隻能暗地偷笑,心底湧起種種奇怪想法。
他知道,骨力縱方見到的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仙境傳人,而是他江碧海。不過,他卻肯定,到時絕對會比骨力縱方,更令他不虛此行。
兩人相談甚歡,一方麵因骨力縱方胡人豪放性格,不受地位境界拘束,與合眼緣,合口味的人很快便能放得開。另一方麵則是江碧海與老友見麵,拋開了種種身份顧忌,充盈著喜悅激動,既便骨力縱方說話略有得罪,他也絕不以為意。
至到用過午飯後,骨力縱方才帶著滿意,告辭而去。
*******
餘下至過年的時間,江碧海都是浸淫在陰陽奕魂大法的奧妙中,力圖有所突破精進。
當然,他雖然極力想有所突破,卻並沒有半點燥急求進,而是抱著一種微妙的得失有緣,有意與無意間的態度,緩步前行,隻是力圖有所了解,至有所把握,而並不著急要真要去修煉。
因為魔魂主人的警示之語太過驚人,真要修煉的話,沒到合道境界,是會耗枯人的元精、元氣、元神三元的。否則的話,隻能用陰陽雙修合魂術,方有補救的可能了。
在這個層麵上,江碧海料知這奕魂大法,必是一旦修煉,就極可能停不下來,或者不願,無法,總之是停不下來的一種無上心法。
他雖然已臻達合道境界,可調用小幅度調用天地精元,但在沒有把握下,他也不能肯定,他就不會陷入到耗枯元精等三元的窘境之中。
這樣的審慎態度,任何一個可憑自己頓悟,破解通明達到合道的人,都是會有的,江碧海他自然不會例外。
到臨近大年前的一夜,俗稱為小年之時,江碧海終於對陰陽奕魂大法,小有微進,心有所得,某種意義上,等若破關而出。
到他心中一動,終有所獲時,恰是清晨,他躍下床來,推門而出,見到的正是晴朗的好天氣。前幾天的又一次大雪後,這樣的晴朗天氣,雪映陽光,憑添一種詩意,一種暖度,讓他有了出外一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