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先找一家客棧投宿一晚,明早兒起來再趕路吧。”轎外的蓮姑姑說道。莞瑜輕輕撩開轎簾的一角,見得天邊霞光萬道,殘陽已然西斜便道:“天色已晚,不宜再趕路,就在前方找家客棧暫且投宿一晚吧。”宋蓮便吩咐眾人趕忙前行。青柳鎮乃是清泉閣途經盛京的一處小鎮,雖不算繁華然風景怡人、鎮上之人皆崇尚盛唐之風,愛好詩文禮樂,常有才子聚集,共辦詩會。莞瑜早在蘇州之時便有所耳聞,一直心向往之。不想今日卻能來到此地。眾人在悅來客棧門口下落了轎。
客棧裏一位身著灰色圓領布衣、頭帶褐色氈帽的小廝小跑上來,滿臉堆笑的問:“客官,您幾位住店?”“我們一行人七人,不如便開三間屋子。小姐一間,我與巧雲姑娘一間,剩下幾位小廝一間如何?”宋蓮趕忙接話。“我瞧著這樣甚好,但巧雲跟我住慣了,蓮姑姑年長,怕巧雲擾您,不如讓巧雲與我同住罷。”莞瑜輕聲道。“我倒不怕擾,就怕小姐在外頭休息不好,回去老太太和太太定要怪我服侍不周到,小姐可不知道這二位的脾氣,到時奴婢可不敢回話。”宋蓮口氣強硬了幾分說道。“可”巧雲還欲分辨,莞瑜將她微微攔在身後,麵帶笑意的說道:“還是姑姑思慮周祥,便勞煩姑姑了。”“小姐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回房中歇息,奴婢去準備些飯菜。”“有勞姑姑了。”莞瑜臉上露出無可挑剔的笑容。
回到房中,巧雲便忿忿不平道:“小姐,您剛才為何不讓我與她分辨。我倒不在意與誰同住,您好歹也是府中的正經小姐,她怎能同您這樣說話?”“巧雲,你可還記得我在車上與你所說的心中之疑慮嗎?”“您說的可是小姐生母五姨娘之事?”巧雲壓低了聲道。莞瑜走近巧雲,小聲道:“我原本就琢磨著這事與大夫人脫不了幹係,再看今日不過就是住房之事,宋蓮便與我如此爭辯,我便覺著不對勁。不如先順著她們的心思,看看她們究竟想要如何。你與宋蓮一屋也好時時注意她的動靜。”“小姐安心,我定會辦妥”“你也得多加小心才是,凡事安全為上。”莞瑜謹慎道。片刻之後,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請問是何人”巧雲問道。“小姐,奴婢是宋蓮,飯菜已做好,奴婢給小姐送上來了。”莞瑜朝巧雲微微使了使眼色。巧雲走上前去開了門,笑意滿麵,得體的說道:“煩勞姑姑費心了,小姐剛剛還與我說起姑姑貼心能幹呢,日後在老太太跟前定要好好為姑姑請賞。”“這原是應該的,天色也不早了,小姐用完膳就早些歇息吧。”宋蓮喜形於色道。巧雲目送宋蓮離開,方才關緊房門回到內室之中。“人送走了”“我看著她下樓的。”“咱們也好好歇著吧,往後的日子還不知會怎樣呢。”莞瑜微微伸了個懶腰,心下卻想著:“從今往後,便得步步小心了。”
“昨個兒夜裏還大雪紛飛,不想今兒一早外頭風雪便已停了。小姐夜間睡的可還安穩?”巧雲邊為莞瑜梳妝邊望著桐花鏡中的莞瑜問道。“許是旅途奔波勞累之故,我昨晚睡的倒沉。你歇的如何?”巧雲笑道:“可巧了,我昨夜睡的也極好,本以為在外頭會睡的不安穩。”莞瑜壓低了聲問道:“昨夜你與那宋蓮一屋,她可有何動靜?”巧雲驚奇道:“我昨日伺候完小姐歇下回房後,她竟還等著。還為我備下了茶點,昨日才與她起了爭執,當真是奇事。”“近幾日也不知是怎麼了總是身子憊懶,我想許是在房中待久的緣故。不如今日咱們出門逛逛如何?”莞瑜笑道。“那自然是好,青柳鎮雖比不得蘇州園林聞名天下,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巧雲歡喜道。“你這丫頭,一出門兒便如出了籠的鳥一般,罷了我也歇夠了。這青柳鎮不光景致清麗且多有文人才子前來題詩賦文,‘高高下下天成景,密密疏疏自在花’”不知這青柳鎮之景致較之蘇州園林之景又當如何?你去與宋蓮打聲招呼,咱們便出門轉轉吧。”莞瑜神色舒展的吩咐道。
“楊柳垂堤,黑燕紛舞,亭閣高聳。真真是好一派江南之景”望著湖麵對岸的美景莞瑜不由感歎道。“小姐,你看那邊,好生熱鬧”莞瑜順著巧雲手指之處望去。卻見湖對岸人群彙聚,在湖邊空曠之處置上了幾處案幾。“咱去瞧瞧”莞瑜道。“咱們青柳鎮自古便常有文人墨客在此題詩永賦,比試才學。今日又一年一度的聚才會,便由本族長主持。與往年相同今年所出之題仍以對聯作詩為主,各位可以以景為題,亦可借景達情、托物傳誌。諸位請自行選擇,選出詩作的前三甲便可得五十兩銀子的賞金。”一位留著長須,身穿繡上淡棕色祥雲團紋白布袍的望之如以達不惑之年的長者說道。“小姐咱們也去參加?”莞瑜素來喜愛詩文歌賦,平日也極愛看文學佳作,見如此之盛會心中不覺技癢便朝巧雲微微點了點頭。二人走到了看台之前。隻聽得族長說道:“大夥兒可分為兩隊,一派為出聯,一派為對聯。若對上者,則勝出;反之則對方獲勝。勝出者可得由本地名師所繪製的‘蘇州煙雨圖’折扇一件。”莞瑜平素便在書院與先生常常對聯,便入了對聯一方。隻見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幾十幅聯句便以掛起。片刻之後,隻有一幅對聯未有人對,眾人紛紛圍在對聯之前。莞瑜思肘著這是怎樣的佳句,竟無人對成,於是便走上前去。卻見紙上寫道:青堤翠色悅人心,更借三蒿翠,心下便有了句提筆寫下:隔岸紅桃惹人醉,更添一脈香。“妙啊,真是妙。”眾人讚歎不已。“姑娘好才學”卻見從人群中走出一位公子,身著素色白袍衣上並無花邊點綴,隻見袖口繡著雅竹紋樣,髫發被一塊羊脂玉發簪束著,氣質高貴。細看之下,隻覺一雙黑目神采奕奕,令人見之忘俗。“這上聯本是我所出,卻一直未得合適的下聯,不想今日機緣巧合之下竟被姑娘對出,姑娘真是冰雪聰明。”“公子過譽了,不過是對對子罷了。”主持長者便笑道:“看來今日拔得頭籌者,便是這位姑娘了。”而後拿起折扇對莞瑜道:“這折扇便是姑娘的了。”“多謝。”莞瑜微微欠身行禮,離開了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