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長的手指搭在茶蓋上,血色的光輝底下,連指尖都泛著絲絲紅光,慢悠悠地,“你恨嗎?”
我恨嗎?
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倪珥抬頭看向男人,反問道:“你覺得我恨嗎?”
十年煎熬,等來的卻是親人的殘殺。
為什麼他們要像扔抹布一樣拋棄她!
男人端起茶杯,握著茶蓋浮了幾浮茶葉沫,垂頭飲了口茶,漫不經心地,“本君給你報仇的機會,要嗎?”
倪珥目光堅定,背脊筆直,不屈不撓地望著他,“條件?”
男人深邃不見底的眼裏,快速地閃過一絲極弱的笑,立刻又淡下來,不緊不慢地說,“做本君的寵物。”
倪珥想也沒想地就點頭答應,“隻要能報仇,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男人眼中的情緒動了動,慢條斯理地站起身,走到倪珥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抬起頭。”
倪珥溫順地照做,抬起眼瞼望著他,男人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隻巨型黑貓,正趴在地上專心致誌地舔著彼岸花。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冷冷地、淡淡地、緩緩地:“醜就罷了,還瞎了一隻眼。”
修長白皙的手指敷上倪珥的眼皮,冰冷沁骨,她忍不住地微微一顫,倏地,有一縷滾燙的氣息融進眼眶,就像火燒一樣,灼燙難受。
倪珥捂住左眼,忍著痛,艱難地開口,“你對我做了什麼?”
“賞你一隻眼睛罷了,”男人慵懶地坐在大黑貓的身上,一隻手撐著腮,另一隻手無聊地捋著貓毛,“你現在可以睜眼了。”
倪珥一點一點地睜開眼,瞎了五年的左眼,居然真的重見光明了。
左右掃視,很明顯,左眼的視力要比右眼好上幾十倍,就連大黑貓的睫毛有多少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輕輕一揮手,一麵古色古香的鏡子現身出來,停在倪珥的跟前,裏麵映照出來一隻血紅色的眼睛。
眼睛越睜越大,倪珥的腦子懵了,她的左眼怎麼回事?眼瞳看不見,眼白也沒有,隻有一片紅色,就像一潭被攪碎了的彼岸花。
“你知道彼岸花嗎?”男人找了個更為舒坦的姿勢靠在大黑貓的身上,慢悠悠地,“它是死亡之花,也是噩夢之花,花香能夠喚醒心中最深處的秘密。”他微微垂著眼,目光停在她的左眼,“本君在你的眼睛裏種下了千年花魂,它能助你報仇雪恨。”
倪珥不明白他的意思,仍是眼巴巴地將他望著。
男人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世間本無地獄,地獄自在人心,”眼神無波無瀾,繼續說道,“你喚醒他心中的地獄,那他的下場隻有一個——下地獄。”
倪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人心險惡,那些踐踏她蹂躪她的人,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心中的罪惡足以將他們吞噬,心靈折磨往往比身體折磨更令人痛不欲生,她要親手將他們推進惡魔的深淵。
“謝謝恩人,”倪珥雙膝跪地磕了個響頭,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道,“可不可以再賞我一樣東西?”
男人麵上的表情八風不動,一邊捋著大黑貓的絨毛,一邊泰然地看著她。
倪珥眸光發亮,直直地盯著大黑貓,“貓能賞給我嗎?”
趴在地上專心致誌地舔著彼岸花的大黑貓,聽到倪珥的話,伸出去的舌頭僵在半空中,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渾身炸毛地驚呼道,“喵了個咪,本大爺是彼岸花的守護獸,不是寵物喵。”
倪珥吸了吸鼻子,眼裏擠出水汪汪的一片,聲兒陰陽怪氣地,“我生前被踢進萬鼠坑,被老鼠啃咬致死,心理陰影無限大,如果沒有神貓護體,我想……”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地流下來,哽咽地,“我肯定活不過一集。”
乞討十年,別的本事沒學到,但裝可憐可是她的拿手菜。
男人淡漠的眼底難得泛出點兒笑意,手搭在大黑貓脖子的絨毛上,緩緩梳理,“小黑,聽說地府最近流行吃貓肉,正好本君今晚想吃涮肉片。”
大黑貓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幻化成一隻巴掌大小的小黑貓,噌噌噌地躥到倪珥的腳邊,下巴微微抬起,傲嬌地宣布道:“女人,本大爺以後就是你的喵了。”
倪珥蹲下身子將它抱起來,溫柔地撫著它的小腦袋,“小黑,跟著我有肉吃,你以後再也不用吃素了。”
眼尾綻出一抹冷笑,雖說隻是一閃而過,卻看得小黑毛骨悚然。
從地獄歸來的,不可能是救世的菩薩,隻能是吃人的惡魔。
------題外話------
每天都不敢照鏡子
這也太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