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莊轉身,問:“彥刻,那些補給到了嗎?”
雲彥刻微微躬身,回道:“師尊讓補給的船隻保持一日半的距離,但,我看如今浩海不靜,想必,今日是到不了的。”
修行至凡聖者,超凡入聖,不飲不食一月也無大礙,至多便是會覺饑餓罷了。
但是,極凡之境,修行的初入之境卻並非如此了,而連橫之中更多的便是極凡之境,這一點,在幽軍中也同樣如此。因此,補給便也是極為重要的了。
孟莊又問:“連橫裏,起爭執了吧。”
“師尊怎知?現在楚休師叔正安撫他們。”
孟莊輕笑一聲,說:“讓我來猜猜,他們在爭執著什麼吧。”
“師尊請說。”
“我想,應是如此,我們一戰便勝,但自身並非沒有折損。”
而在這種時候,連橫畢竟是諸多宗門聯合一氣的,孟莊雖是盟主,但連橫並非是他一言之地。連橫原本的目的,便是在幽族來臨之前,擊潰這個災劫。隻是,如今連橫一戰便勝,卻也有那麼一些人,心中生出了些驕狂。
孟莊說:“他們覺得,幽族也並非如何厲害,如今既然已經擊敗他們,又何必再添傷亡,黑白宗與我等又有什麼關係?倒不如解散連橫,回到神州,若幽族不來,隕洲便讓幽族占了,又如何?”
雲彥刻點了點頭,說:“師尊說的沒錯,風回宗的那位老宗主,便是這樣想法,還有幾位,也與他一般。”
可,不同想法的人,他們看見三座諸島上,死傷如此眾多,蓬萊仙島這曾經名盛的六宗之一,如今死傷的隻剩下那幾個還在東臨上的年輕人了,他們的憤恨自然也就積累到了幽族身上。且,幽族如此血腥的行徑,也讓他們更加的驚懼。
孟莊徐徐說來:“而這些人,他們會覺得幽族才是天府大害,放任了他們,今日他們敗了,明日重來,又該如何?倒不如,一舉之下,加上隕洲有黑白宗為應,未必,就不能徹底的剿滅他們。”
海浪不斷來回,遠方的風暴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停歇下來,孟莊隻是隨意說著。
但他的話語,就像那些風暴一樣,撕扯虛假,將真實顯露。
雲彥刻點頭,說:“師尊說的極是。”
孟莊看著雲彥刻,這個出色的弟子,問:“彥刻,你真的······看不出別的了嗎?”
“別的?”
孟莊深深的看著雲彥刻,目光沉著,寧靜。
天地風暴翻覆,就好似在耳邊一樣。
雲彥刻被孟莊看著,卻無奈的笑了起來。
孟莊也笑了起來。
雲彥刻向著孟莊行恭敬之禮,說:“還是瞞不過師尊,被您看透了。”
孟莊笑說:“說我聽聽。”
雲彥刻平靜說道:“彥刻受師尊教誨多年,若連這都看不出來,便實在是辜負了師尊恩惠了。依彥刻看來,那些至此,幽族之患稍有所解,他們便想著要解散連橫,隻怕······”
“這些聰慧之人,哪裏不知幽族是害,但,他們更害怕的是······師尊你啊。”
孟莊滿意的微笑。他道:“彥刻,你要記住,眼前看見的都可能是假的。但,真與假相互依存,假需要真來存在,但你看見虛假時,不要迷亂。”
孟莊看著雲彥刻,說:“那時,就能看清楚了。”
“弟子受教了。”
“對了,箐曜呢?我總是放心不下他。”
放心不下?但想來,孟莊總不會是在擔心箐曜安危如何。道境至極的箐曜,能害他之人,這世上太少了,卻不知道孟莊所謂的‘不放心’指的什麼。
雲彥刻道:“箐曜道長還在神州,遊說其他宗門,以及為連橫籌備補給,任重之下,想必無暇他事了。”
後方,響起輕柔的腳步聲。孟莊聽在耳間,說:“師弟嗎?”
“師兄,你的衣服。”
楚休道人雙手托著一件疊好的道袍,慢慢行來,話語間滿是敬意。他覺得,此刻他正對莊中的莊主,而並非師兄說話。
“有勞師弟了。”
話落,孟莊接過道袍,穿在身上。這是一件淺黑的道袍,衣襟前是一隻陰陽魚眼,背後,則是另外一隻,道擺上,繡著一朵朵仿佛正遊動的浮雲,兩袖寬大卻是純白顏色。
“今天,才是連橫真正確立的時候。”
孟莊這樣的說。雲彥刻和楚休道人毫不懷疑。
天地間的風暴,仿佛這一刻,更大了一些。
······
······
時間,在縫隙之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