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於是晚上我又做了那個夢。
我選擇白天趴在課桌上睡覺,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我總是做同樣一個夢,在我躺在床上睡得很熟的時候。
可惜那不是思春期少女應該做的關於白馬王子的美夢,而是一個惡夢。
夢裏是那座巨大的步行橋。
一個女孩坐在橋中間的欄杆上,她身後行人川流不息。
我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看不清她的臉。
她一直那樣安靜地坐著,在欄杆上麵輕輕晃蕩著雙腳,看起來十分危險的樣子。
我想提醒她小心一點,讓她快從那裏下來,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突然她站了起來,回過頭對後麵的人群小聲問道:“喂,你們為什麼不看我?”但是沒有一個人理她。
“喂,你們為什麼都不看見我!”她歇斯底裏地喊了起來,用力地跺著腳。
還是沒有人聽見她的話,甚至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了她停下腳步。
“我能看見你啊。”我這樣想著。可是我們離得太遠了,就算我回答她也聽不見,於是我什麼也沒有說。
她哭了起來,在欄杆上顫顫巍巍地站直身體,然後慢慢張開雙手,麵對著麵前發光的城市一腳邁了過去。
“不要!”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額頭上全是冷汗。
每次都會在夢中女孩快要跳下去的的前一時刻醒來,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稍感安慰。
比起這個,我更相信在生日這天做這樣的夢,絕對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毫無睡意的我早早的起床出門,結果又在樓梯上遇見了傅雨希。
他好像完全忘記了昨天晚上的事,笑嘻嘻地站在他家門口望著我。
“生日快樂,陳簡佳。”他開心地衝我揮揮手。
我愣了一下,心中湧過一絲感動。我剛想對他說謝謝,昨晚在他家門口發生的一切又出現在我腦海裏,不禁皺起了眉頭。
不是討厭我麼,不是說不認識我麼,不是有事不能和我一起走麼,不是有很多朋友不差我一個麼,為什麼要在這裏等我,還對我說生日快樂?
難道是……可憐我,覺得我一個人過生日很可憐?
我倔強地收回笑容,像沒看見他一樣繞過他走下樓梯。
“等等我啊!”傅雨希屁顛屁顛地跟著我跑下來,可能是我平時對他冷淡慣了,他根本沒看出我有什麼不對勁。他三蹦兩跳地跳到我麵前,仍然是一臉欠揍的笑容,然後從包裏掏出一副卷好的畫像荊軻一樣捧著:“禮物!”
我冷冷地掃了一眼:“我不要。”
“為什麼?”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不是很期待麼?”
“誰會期待這種東西啊!”我厭煩地喊道。
誰會期待啊,這種就像是定時提醒我你的畫畫得越來越好的東西,提醒我自己變得越來越灰白的東西……
他拿著畫的手沮喪地垂了下來,看得出他也不高興了,但他還是陪著笑臉問道:“那你想要什麼啊?”
看到他勉強的笑容,我心裏更窩火了。為什麼明明很生氣卻要裝作開心的樣子,為什麼要故意委屈自己來迎合我,是為了讓我顯得更加惡劣麼,好讓你給自己找更多理由來疏遠我?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繼續往前走。
“再怎麼說這也是我辛辛苦苦畫的,”他追上來拉住我,委屈地撅起嘴說,“要不這樣,你先收下,下次生日我再送你別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