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不必浪費,墨香兒把麵前的菜肴差不多吃的一幹二淨,她喝下最後一口湯水,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宮中那纖穠閣裏的那個大水缸。她自己已經被灌得十分難受,她吃得實在有些撐了,她也不敢再摸肚子,生怕一碰自己的肚子便會裂開。她打了一個嗝,又趕緊捂上自己的嘴巴。又一個嗝湧了上來,她真是生生把她咽了下去。臉頰被脹得通紅。
蘇靳慕又驚又樂,墨香兒這樣子真是太過有趣,他笑開,像是微風拂過菩提。
“吃不下,何必硬撐?”蘇靳慕笑道。
墨香兒裂開嘴傻傻笑著,她扯著嘴角,慢慢起身。她腰間的白翼劍掛著了桌角,差點讓她被絆倒在地上。
蘇靳慕心下一緊,將伸出的手收了回來。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苦澀,既然決定在她身邊默默守護,便不再需要她感受得到什麼。
墨香兒有些怪自己。自己幹嘛要點那麼多菜?
不過雖然胃裏有些脹痛不適,可是一想到那桌懷孕的女人和她的兩個孩子,墨香兒也覺得自己這脹痛也不算什麼了,反而有些愧疚難當。墨香兒原想著蘇靳慕會比自己吃的更多,未曾料想,他今日卻隻吃了一些。
墨香兒與蘇靳慕用過晚膳時,客棧的客官們已經約摸都上了客房。墨香兒看著四下無人,隻有蘇靳慕在她前麵不緊不慢地走著。
墨香兒跟在蘇靳慕的身後,一步步往木梯處走去。蘇靳慕忽然回頭過來,他看向墨香兒,墨香兒還在想著上了客房之後如何入睡,並未有留意蘇靳慕忽然回頭。她來不及反應,便撞上了蘇靳慕的胸膛。墨香兒驚了退後一步道:“香兒並非有意……”
“夜裏涼,你睡床,我睡地上。”蘇靳慕搶了墨香兒的話道。他知曉墨香兒心中定是因為同宿一屋才會如此心神不寧。因為她本就是劍門令,她斷不會如此分心。
墨香兒低下頭道:“香兒可以不做休息,但北……但蘇柒一定要安然入睡。香兒今夜可以在屋外當值,這是香兒分內之事。”
蘇靳慕並未再多言,他轉過身去,眼中卻有一絲暖意,他感覺到剛才墨香兒緊靠的那處胸膛有些溫熱。
墨香兒也抬步跟在蘇靳慕身後上了木梯。房中穿來些許房客們的聲音,男男女女,或者高聲唱誦、或者低語綿綿。墨香兒的耳邊還穿來一些木琴之聲。隱隱約約,雖然不是梅雨曲,但依然悠揚綿長。墨香兒聞聲思人,她的心裏又起了蘇承慶教授她木琴時的樣子,那是她第一次撫琴,豈料,一撫便是一生的糾纏。
墨香兒的嘴角露出一絲花苞待放的笑意。她的心中還一直惦記著她與蘇承慶五年之約。
墨香兒心中想著,便在客房外停了下來。木琴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一切的人聲也慢慢散了開,這墨香兒與蘇靳慕唯一入宿的客房太過偏僻,乍一看就像是一個小閣樓,與所有的客房都不相同。不過也難怪,這本就是客棧因為生意興旺另外辟出的一間客房。
這種氛圍有些奇怪,兩個人都停了下來,卻又不知曉如何開口,更不知該如何進去。不過蘇靳慕還是推開了房門。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程,蘇靳慕身上本就有寫疲倦,在宮中他大可以沐浴更衣,隻是如今墨香兒在身邊,他也隻得稍作忍耐,等次日再在下一處客棧裏沐浴。
墨香兒抬腳進去,她與蘇靳慕之間還是有些幾步的距離。在桌前的樣子大為不同,墨香兒竟然有些木訥,她連自己的手腳,都不知曉該往何處放。
蘇靳慕倒是變得隨性起來,他脫去了袍子,嚇得墨香兒用手遮住了雙眼,隻餘下一條細小的縫隙。不過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在指尖留下一處縫隙,她大概是想這樣看看蘇靳慕下一步會如何,心中早做打算罷了。
蘇靳慕看著墨香兒的樣子笑了笑。他的嘴角有一絲墨香兒也無法感知的笑意,似乎他是在有些輕嘲自己。墨香兒放下手來,她道:“那香兒便去屋外當值了。”墨香兒欲離開,蘇靳慕接著便脫下了衣衫,墨香兒忽然轉過頭去。她心中甚是疑惑,為何蘇靳慕這般與宮中不同,他可是當今的北王,怎麼能在自己麵前忽得這麼“放蕩不羈”。不,是把自己當做了昭揚殿的宮女。不過,這也是自己的過錯,畢竟在自己麵前的是蘇靳慕,這北國都是他的,自己腳下踩著的地,這頭頂的一片瓦,不都是他的嗎?想到這裏,墨香兒覺得自己有些主仆不分了。她偷偷看了一眼蘇靳慕,他這樣不做拘束,把這客棧當做昭揚殿,便也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