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浩南眼睛裏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陰霾,其實這層陰霾一直都在,平時鎖在心裏不敢拿出來,他看著前方,眼睛裏空空的,“又不是親的,睡了又怎麼樣?”
“你,小孽畜,我打死你。”
鄭家自己亂了,鄭老首長把孫子往死裏揍,景薄晏乘勢抓住顧雲初說:“雲初,我們走。”
就在剛才,顧雲初已經放開了他。
她躲著他的觸碰,就像他有毒一樣,幽幽的聲音從她喉嚨裏發出來,空洞而幹澀,“景薄晏,你什麼意思,你告訴我這是你為了騙他們編造的好嗎?”
景薄晏的手落在半空,想碰她又怕刺激到她,他溫聲耐心的解釋:“雲初,你聽我說,事情發生了我們要接受,不管怎麼樣你養了悠悠三年,他還是你的兒子。”
“不。”顧雲初尖利的聲音蓋過了一切,她抱著頭,有些痛不欲生。
“到現在,你說悠悠不是我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去哪兒了,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去哪兒了?鄭浩南不是那晚的人,那又是誰侵犯了我?你說呀。”
景薄晏如鯁在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晚她身上的人不是鄭浩南,就很有可能是他,可是他敢說自己就是那個毀了她一生的強奸犯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對我這麼殘忍?給我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毀了我的一生,等這個孩子成了我生命的全部時又來告訴我他根本不是我生的,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要殺我一槍就可以了,為什麼要一刀一刀零割我的肉!”
顧雲初邊哭邊捶打著景薄晏的胸膛,景薄晏一動一動任由她發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睛深如瀚海。
他知道,一定會有這麼一天,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看著她傷心的模樣,他難受的恨不得捅自己倆刀,可這又有什麼用,他就是一個騙子。
這幾天的折磨本來顧雲初的身體就很虛弱,現在這麼一激動,她感覺到眼前的男人變成了四個六個八個,最後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雲初。”景薄晏低咆,抱著人就往外走。
“首長。”盡職的士兵攔住了他,並請示鄭老首長。
鄭老頭精疲力竭,小五鄭融融之於他就是這輩子最大的傷疤,他擺擺手,一臉的疲倦和風霜,“讓他們走。”
顧雲初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深,很沉,也很重。
在夢裏,她一個人挺著大肚子行走在一片草地上。
天很藍,地也很綠,還有五顏六色的小野花,絲絲縷縷的白雲隨風舒卷,變幻成各種形狀。
顧雲初摸著肚子一邊走一邊給孩子背誦唐詩,“高山鳥飛盡,孤雲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
忽然,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一條大狗,它狂吠著就咬住了顧雲初的腿。
白森森的狗牙噬入皮肉的疼痛感覺非常清晰,更清晰的是來自心裏的恐懼,顧雲初直覺不能讓它咬下去,一急之下,她掰住了狗嘴。
狗嘴很臭,裏麵的白牙又長又尖,還有一條紅紅的大舌頭,它咆哮著,嗚嗚的和她僵持。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狗沒有得逞她也沒有放手,可是越來越累,越來越怕,感覺要撐不下去了。
四周的景物也開始變化,雲沒了,草沒了,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慢慢的把她和狗包裹在其中,天地一片黑暗,她徒手和一隻碩大的狗搏鬥,好累好累……
“救我,救我,救救我,媽媽。”
一直守在她身邊的景薄晏忙握住她的手,一下下放在唇邊吻著,“寶寶,別怕,我在這裏。”
慢慢睜開了眼睛,卻像個呆滯的娃娃。顧雲初瞳孔渙散,眼前一片空茫,她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是誰又身在何方。
“寶寶,雲初,醒醒。”景薄晏半抱著她的身子,小心著她手腕上的針。
大約過了五分鍾,顧雲初才慢慢的清醒,可是清醒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推開了景薄晏。
還保持著擁抱的動作,景薄晏的眸子深了深,接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暖笑,“來,讓我試試燒退了沒有?”
顧雲初偏過頭躲開了他的手,她看著身體內側雪白的牆壁說:“悠悠呢?”
一開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嗓音粗糙的就像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又像被砂紙一遍遍的磨過。
景薄晏明顯也聽到了,他拿起桌上的一杯溫水說:“乖,來喝口水潤潤喉嚨,你昨晚燒到了40度,很危險。”
“悠悠呢?”她閉緊了嘴巴,隻問自己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