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賤人當道,不得不防】(1 / 1)

頭很疼,絲絲馝齊香圍繞在周身。我緩緩睜眼,滿室珠光寶氣,極盡奢華,精雕細琢的鑲玉牙床,錦被繡衾,桌上的博山爐裏煙氣嫋嫋,不斷飄出。

我勉強撐坐起,碧簾外層樓疊榭,雕欄玉砌,飛閣流丹後一片湖光瀲漣。似曾相識,但我知道這裏不是我所熟悉的江南園林。那個地方,外樓確實富麗堂皇可內院陳設反倒樸拙,我記得有人常說要能順東西出去,賊人必定廣學多見、攬閱群書。

所有物件無一不是千百年流傳下的古董,甚至有上古神器。普通人連聽說的機會都不曾有,更何談慧眼識珠。同樣是驚世異寶、奇獸珍木,連貴則靡的氣息也相似,隻是這家的主人恨不得金銀為磚珠玉作石罷了。

我扶著床欄想站起來,腳上沒有什麼力氣,顫巍巍地挪了幾步。流蘇簾後轉出一名麵容清麗的女子,沉靜行了禮攙我到桌旁落座。她手腳麻利地沏好茶,我瞟了一眼她手上的紫砂杯,並不接過:“能否問你幾個問題。”

“小姐請講。”她仍端著茶杯不卑不亢。主人的教養應該不錯,我的性命暫且不用擔心了。

“我身在何處?”

“中原,慕容山莊。”

心頭一緊,我盯住她的臉:“誰擄我來此。”

“太祖爺。”

原來爺爺命我來中原是要尋慕容勢力的庇護。這樣隨意將我交到外人手裏,爺爺和那個太祖老頭交情匪淺,可為何我從未聽他提過有這麼一個朋友。

“小姐,是否隨奴婢見見家主?”

我不禁皺眉,渾身倦得很又要拖出去和人虛與委蛇,回絕的念頭剛起我卻清醒了,這裏的一切都讓我誤以為回到從前。即便使點性子發點脾氣也沒關係。

但“這裏”不是“那裏”,現在是我寄人籬下,孤苦無依。沒了林莫,想要活著就更艱難。要知道,京城懸拿我的告示已經貼出,三千兩賞金就算慕容家不稀罕,官兵俠盜也早已紅眼望著我的命呢。

收拾好心情,換上一套曳地紋銀煙青裙。婢女為我描淡妝,我閑來多問了她幾句得知是太祖爺身邊調來的人,喚作寒忘。

“這名字的意思,有些難猜。”指尖撚過華貴的織錦緞,透出幾許涼意。畫眉的手頓了頓,她道:“大概,是不想忘了某人。”寒忘領我去的東園喧嚷至極,遠遠就聽得見男人的吆喝叫罵女人嬌媚的笑聲。走在前麵的寒忘卻見怪不怪,慢慢解釋道:“家主在羅海樓設了家賭場,小姐無需介懷。”

說話間到了偏廳,寒忘向守在天井外的侍衛通報後一把推開大門,酒氣迎麵而來再望裏麵的景象——雞飛狗跳裏大幫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其餘的喝酒、劃拳完全不理會。

我嘴角微搐,為什麼會有故地重遊的感覺,我咬牙試探出一隻腳,可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醉漢根本無從下腳。寒忘沒有絲毫幫我的意思,她恭敬道:“慕容家仆不得入賭場。寒忘會在院外候著。”

這關不過是不行了,我硬著頭皮正要踩著肉墊過去時,一個痞氣十足、邪狂放肆的聲音在一片呻吟中炸開:“賤民們,盡情哭吧!嚎吧!過了今晚,你們他媽的全歸大爺我了!哈哈哈哈……”

絕對是失心瘋,我默默收回腳,轉身。

“那個賤民,滾回來!就是你,一個都別想跑!”接著又是陣猖獗狂笑。

我找不出合適的詞形容現在的心情,隻能麵無表情地回頭——身形高大的男子罵罵咧咧地用腳尖踹開路障,曜石般的眼睛死死釘在我臉上,我頓時有一種滅了他全門的負罪感忍不住退,再退,再退一點。

“賤民,給爺站住!”他喊著,直接淩空撲過來。這次我忘了逃,呆怔在原地眼看一張年少傾城,淇奧之態的臉在風中越來越大,猙獰得一塌糊塗。

他一把扣住我的肩,口氣戲謔:“是個不眼熟的賤民啊。怎麼,把下輩子都輸光了嗎。”

“你做什麼。”我冷冷打落他的手,無憂在袖口探頭等我發話。

“收奴隸啊,賤民。”

我很想說無憂咬死他。深吸一口氣,粲然笑道的話變成:“久仰家主大名。”傳說慕容雲乾凶悍到令人聞風喪膽、談之色變,如今看來——原來,如此。

“放屁,本大爺的名號是你們這些賤民能聽的嗎!”

張口賤民閉口賤民,你要再說一次我就給你下含笑半步癲。我加深笑容:“什麼樣的祖宗有什麼樣的種,這話果然沒錯。”

“哦,”他拖長尾音,不屑地打量我,“還是個刁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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