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伏在一棵樹的樹梢上,盡量把身子隱藏在濃密的葉子裏,快速運功療傷。
內傷本已不輕,大大小小十數道傷口中尤其以後背的傷口最深,長時間的群戰消耗了她所有的體力,在這種狀態下若被發現隻有被擒的可能。
閉目療傷的輕塵耳目仍舊保持最高警惕,這時耳邊聽得一聲輕微幾乎不可聞的風動聲響,迅速轉頭搜索聲音的來源,卻隻見密集的葉子在風中搖擺。
因功力的衰退,她已經無法調動更多的感官去察覺是否有不速之客的接近。
樹底下淩亂的腳步聲傳來,王管家帶領著剩餘的武士追趕入林,吩咐道:“那妖女受了傷,必定跑不遠。你們給我仔細地搜!不要放過任何可能藏身的角落!”
武士領命後密鑼緊鼓地搜查起來,輕塵無力再戰,隻能盡量屏住呼吸收斂動作,以免發出聲響被察覺。
“仔細點,灌木叢和樹梢都要看清楚,這次絕不能讓她逃走!”
輕塵一動也不動,雙手緊扶著樹幹,生怕力度不支栽倒下去。
背上的傷口太深,仍在淌著血,過度的失血讓她臉色蒼白,幾乎要虛脫。
“血,這裏有血!”樹下的一名武士伸手指著地上不斷從樹頂滴落下來的血跡,大聲喝道:“上麵!她在上麵!”
輕塵心底一涼,連忙運功盡力控製傷口不再淌血,卻再也無力反抗,連躲避的力氣都欠奉。
隻能伏在樹梢上,眼眸如寒潭般一片深幽的冰冷,做好萬一被擒便與之同歸於盡的籌劃。
武術火速搬來工具便要伐樹。
這時衣袖破風聲響起,一個離輕塵不遠另一樹梢上的身影往前方掠去。
“在那!她往那逃走了!追,快追!”樹下的武士發現了,蜂擁著追逐那身影逐漸遠去。
輕塵鬆了口氣,顧不上思慮幫她引開武士的到底是何人,又有何目的,如今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先把傷勢治療好,然後繼續追蹤失去線索的弦月玉玦。
輕塵運功療傷,勉強恢複了一兩成功力,身上的傷口開始停止淌血。
睜開雙眼已是兩個時辰之後,此時彎月已上樹梢。
她躍下地麵,夜裏的樹林樹影婆娑,幽深陰暗,除了透過層層密葉投影下來的斑駁月光,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出了這片密林,就快到陵興鎮了,到時候該先回去向師傅請罪,報告失掉玉玦的緣由,再……
輕塵這樣思量著,突然一陣孩子的啼哭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要,不要,你是誰?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裏?你抓得我好痛……嗚嗚,我要我娘……我不要跟你走,嗚嗚,放開我……”
林子如此靜謐,顯得這孩子淒涼的啼哭聲尤其明顯,引起遠處餓狼嚎叫的哀鳴。
不知怎的那啼哭聲與輕塵腦海中被塵封了許久的記憶重疊起來。
她記起那年在瘟疫爆發後逃難人流中走失了的女孩兒。
那樣相似的恐懼語調,和無望的哭泣,讓她的心跳急促起來,在這黑夜裏聽得太清晰,像是在催促著她,快點,快點,怕要來不及了。
她加快腳步,甚至再度使用並未完全恢複的內力,提氣往聲源處飛奔而去。
密林的盡頭露出一片空地,皎潔的月光灑在地上,亮堂開闊。
一位瘦弱的老者拉扯著一個五六歲的男童,孩子哭泣著不願跟他走,用另一隻手徒勞地拍打著那老者,卻還是被拖行了一段路。
輕塵焦急喝道:“放開他!”
老者聞得人言動作一怔,扭頭眯眼看向輕塵,瞧見輕塵容貌之後又是一愣。
那孩子見狀掙開老者的手,跑到輕塵邊上來,躲在輕塵身後。
半晌老者從呆愣中反應過來後不悅問道:“你是何人?我管教我家孩子幹你何事?”
輕塵問那孩子:“他可是你家人?”
孩子臉上猶掛著未幹的淚水,拚命搖頭否認:“我不認識他!我不知道為何我一醒來便在這裏,我害怕,我要找我娘……”
說著泣不成聲。
輕塵冷笑道:“好你個拐賣人口的人販子,盡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
那老者走上前來想要奪回孩子,被輕塵攔住後惱羞成怒:“你一個長得好眉好貌的女子怎麼學那起子混蛋,幹起拐騙孩子這等壞事來了?快把孩子還給我!”
說著還走上前揉搡了輕塵一把,含血噴人破口大罵道。
輕塵看他身材瘦削短小,一副虛弱得隨時要暈倒的模樣,汙蔑起人來倒是理直氣壯中氣十足,氣急之下一手拂開老者攀住自己的手,開口叱責道:“你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