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這日輕塵正在打坐運功,婢女蔚藍推門進來,恭敬低頭道:“少主說今日尋香園的花開得甚好,邀姑娘閑時一同去觀賞。”
於是在蔚藍的帶領下移步尋香園,走過一個紫藤花開得極盛的圓拱門,帶著一身紫色迷霧般的花瓣雨又路過一架橫跨荷塘的石板橋,許多金色四五寸長的錦鯉被橋麵走過的人影驚動,成群迅速地散開到別處去。
三兩排棕櫚海桐樹長得鬱鬱蔥,棕櫚和海桐都是葉齡較長的樹種,故而即使是在深秋,仍舊保持著盛夏的如雲樹蓋。
從這兒看不見桂樹,卻在老遠就聞到桂花馥鬱的香氣,濃鬱得直讓人沉醉。
不遠處的小石亭旁有一片空地,傳來揮動利劍的破空之聲,一個海藍色的身影上下翻飛。
那是正在練劍的薛楚涵,蔚藍見把輕塵帶到,俯身行了個禮,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輕塵就此止步,遠遠地看著他。
隻見他向前飛縱而去,然而腳下斜斜一點,竟在半空加速繞了個彎兒,劍花連挽攻向來路的方向,劍光四射。
劍勢並不狠絕,看似處處留有生機,卻又不著痕跡封閉了所有的攻勢,身形落地之前長劍環圓一揮,他整個人被包圍在如同冷夜一樣清淩的淡藍色劍影中。
雖僅用幾成功力,卻也帶動起一陣淩厲的狂風,刮得四周的樹搖擺不止。
練劍時的他原先翩翩公子的書卷氣被一臉的堅毅沉穩替代,輕塵這才發現原來他的五官棱角鮮明,竟也是個美男子。
隻是從前對他過於防備,所以從未在他的麵貌形態方麵留心。現在看來,倒是錯過了許多精彩。
如此想著,麵容稍稍鬆懈。
這時一劍刃閃著寒光從後方貼著輕塵鬢角射來,眼看那劍鋒就要劃破她的嬌容。
輕塵頭也不轉,腳下一勾,身形如殘影般瞬間左移三寸,恰恰避過那劍鋒。
接著伸袖一拂,消去七分劍勢,纖長細白的兩指在那劍勢一緩之際竟生生夾住劍鋒。
選她傷勢未愈的情況下進行暗算,怕是太小瞧她輕塵的能耐。
輕塵轉頭瞧那偷襲之人,雙眼冰寒如刀般銳利,無形的冷怒氣息從她身上散發,衣裙黑發受那強烈氣息的震蕩竟飄動起來。“你是何人!”
那邊的薛楚涵聽得動靜,立馬插劍入鞘飛身趕來,口中喝道:“全安,你做什麼!”
那人看了薛楚涵一眼,忿忿地收劍入鞘,扭過頭,像是再也不願看到輕塵這人。
薛楚涵迭聲向輕塵道歉:“對不住,他不是故意這般對待姑娘的。”
然後又轉頭看向林全安,怒聲道:“你在幹什麼?”
“幹什麼?”林全安挺身站立,絲毫不為薛楚涵的怒氣所動,冷然道:“我朝門第階級涇渭分明,是斷斷不可逾越的。我怕少主受某些妖孽魔障所惑,故前來除魔斬妖,隻恨自己學藝未精,難以成事……”
“全安!”薛楚涵勃然變色,出口警告道。
林全安噤聲,神色卻還是憤憤不平。
薛楚涵深吸一口氣稍稍平息怒氣,柔聲道:“輕塵姑娘是我的客人,你不得無禮。”
林全安朝他望一眼,薛楚涵眼底刻意隱藏著的暗芒,告示著他的怒火。
少主脾氣修養一向極好,待人接物溫和有禮,極少有這般怒氣衝衝的時候,如今竟然為了一個臭名昭彰的邪教妖女大發雷霆,林全安心裏火冒三丈,再不管二人就這樣拂袖而去。
薛楚涵麵露愧色,解釋道:“全安自幼與我一同長大,他的性子過於耿直剛硬,但並無惡意,請輕塵姑娘不要見怪。”
“我不怪他。”輕塵淡漠一笑,先一步往尋香園方向走去。
這樣的言辭她已經聽過太多,世人眼中她便就是那樣的人,也早該習慣了的,根本不應放在心上徒添煩困,不是嗎?
薛楚涵疾步跟上,怕她還在為林全安那話耿耿於心,便急忙轉移話題道:
“今日尋香園那山茶開的極好,我心心念念著,若你來看的話必定喜歡,所以趕緊叫蔚藍喚你過來。”
輕塵察覺到他無意中流露那親昵的語氣,斜斜瞥他一眼,而他正說在興頭上,猶然不覺。
兩人齊齊踏入尋香園,滿眼的鮮豔之色霎時吸引了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