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瞧她神情臉色,謹慎斟酌著用詞試探道:“你發現啦?”
卻不說發現的是畫像還是別的什麼。
輕塵手心有些濡濕,那畫像捏在手裏猶豫不決,拿著不是放下也不是。
薛楚涵見她那樣呆呆的模樣不似平日裏的嬌俏明快,心下發虛,忙向前走近兩步解釋到:“塵兒,我……”
他的親密稱呼讓輕塵又微微一顫,她似乎隱隱能猜測到他下一句要說什麼,卻也怕他真要說出口了讓彼此為難。
她自幼便嬌豔無雙的容貌,向來是不乏男子費盡心思討好接近的,隻是這樣隱晦而誠懇的情誼,竟從來未曾遇到過。
心裏頭亂糟糟的,數樣思緒攪成一團,欲理還亂。
薛楚涵猶豫著正準備說,卻見輕塵漾著極明媚燦爛的笑容看著他,含了三分責怪,嗔怒道:
“原來你那日是哄我的,明明丹青畫的這樣好。”
薛楚涵被她一滯截斷了話頭,呆了一下,隻見輕塵臉上雖然是笑著的,但是眼底裏卻有一抹無法掩飾的複雜之色閃過。
他雖在這方麵遲鈍些,卻也不是傻子,她的猶豫和逃避讓他就要脫口而出的話涼了半截,隻得打住。
正尷尬著,林全安冷了一張臉過來稟報道:
“少主,佳言小姐來了,劉老爺也修書一封送到,大概是要與您談論日後與佳言小姐的聯姻。”
林全安一字一句吐字清晰,生怕輕塵聽不到似的。
輕塵錯愕,扭頭看像薛楚涵,眼中複雜之色更盛。
薛楚涵知道林全安玩的把戲,卻不知壞了自己的要事,忍住心中惱怒,想盡快打發他出去,隻說:“讓她先在大堂候著吧。”
“是。”林全安領命到,罷了又插上一句話:“佳言小姐來薛家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對這兒熟悉得很,想必不會覺得無趣,少主大可放心處理事情,佳言小姐會理解的。”
“你先退下。”
薛楚涵看了林全安一眼,眼底的眸光晦暗不明。
林全安不是多管閑事喜歡嚼舌根的人,平日裏雖然冷聲冷色,卻不難相處,可是這樣三番四次挑釁輕塵,讓薛楚涵夾在中間十分為難。
林全安見該說的話都說了,想要的效果也看到了,便依言又冷著一張臉離開。
薛楚涵忙對輕塵解釋到:“……薛劉兩家是世交,一向往來密切……所以佳言自小特別黏我,可我……”
兩家的淵源極深,輕易一兩句都講不清。可這話一旦不講清,便容易遭人誤會。
果然,輕塵嘴邊雖還揚著笑容,卻瞬間黯然了,她接下話茬體貼道:
“原來是公子的青梅竹馬,公子快去吧,可別讓佳人久候了。”
薛楚涵自知誤會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急得跳腳,便準備領她親自去看。
輕塵神色又冷三分,一口拒絕道:“公子與佳人相會,有外人在怕是不好。”
見她口齒清晰地吐出“外人”二字,薛楚涵黯然回頭去望輕塵,到口的話語默默地咽下去。
輕塵不再看他,徑直走出書房。
薛楚涵半晌無言,隻是僵直著身體機械地跟她走到門外。
這時一個鵝黃色身影快速地撲進院門,見了薛楚涵更是興奮地一味喊道:
“子賢哥哥,子賢哥哥!”
眼看那抹鵝黃就要直接撲到薛楚涵身上去,卻半路在輕塵麵前生生止住了步伐。
她睜著眼瞧著輕塵的麵容,訝異驚豔的神色油然而生。
她打量著輕塵,輕塵自然也打量著她。
那身穿鵝黃色衣裳的女孩兒眉清目秀,年紀約莫十六七,比輕塵略微小些。
比起輕塵的纖瘦,那女孩身量稍稍豐滿些。她華麗的衣裝和嬌聲軟調的語氣,都與一般備受家人寵愛的大小姐無二樣。
片刻之間她的神色裏多了防備,像是防著什麼可怕的東西似得,三步並作兩步躍到薛楚涵麵前,示威似的撲進薛楚涵懷裏,嬌聲道:
“子賢哥哥,這麼久不見你,我可想你了。”
輕塵見她那樣明顯的排斥,所有心思都像寫在臉上似得,一眼便能瞧到底,雖說年紀與自己差不離,但畢竟是備受關愛,在蜜糖罐裏長大的嬌氣小姐,言語神情間滿滿的都是富貴人家女兒的癡纏和神氣。
於是便緩緩笑了,揚聲向薛楚涵道:“劉小姐果然天生麗質,薛公子可不要怠慢了佳人。”
不待薛楚涵回話,便轉身離去。
劉佳言死死盯著她翩躚離開的背影,一疊聲問道:“子賢哥哥,那人是誰呀?”
卻久久聽不到回答,便扭頭去看,卻見薛楚涵仍舊僵直著身體,神色黯然地看著輕塵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