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世風日下(1 / 2)

樓閣上人人聽聞巨響,不由得紛紛伸長脖子往樓下探。

樓下傳來一把沙啞的男聲橫道:“他奶奶的,老子給你活路你不走,偏要自個兒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說著又是嘩啦啦的小攤被推倒,貨物落地的聲音。

一把蒼老的男聲哀求道:“不是咱們要故意拖欠,實在是沒有那麼多銀子啊官人,才七日不到,怎的就翻倍了呢!”

“沒有銀子還當日還敢借老子錢?”

說著又是一頓拳頭落肉的拳擊聲。

一個稚嫩的女孩子尖叫道:“放開我爹,放開!”

卻聽得清脆的“啪”的一聲,力度之大,酒樓上眾人不由得側目。

另一把陰柔的聲音響起:“呐,李老板,你這樣做就不對了,這姑娘的臉蛋以後可是要賺大錢的,你可別給我扇壞了去。”

“我不跟你走,走開,爹爹!”

聽到這裏大概也能猜出個中緣由了,不過又是一些販賣兒女抵償債款的事兒。

這個世道,可比不得當初了,三天兩頭都這樣鬧,樓上的人見慣不怪,連伸頭去瞧熱鬧的興致也無,紛紛坐下來埋頭大嚼,茶樓瞬時恢複了喧囂。

回過神來,陳誌初咂咂嘴,望著薛楚涵正要開口:“老夫……”

薛楚涵置若罔聞,漠然越過他們,走至圍欄邊上朝樓下望去。

下麵的爭執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粗糙的男子聲如其人,圍著粗糙的灰黑外裳,粗大的臂膀冷笑著從散亂在地的蔬菜攤子上撈起一個幹瘦的老頭,那老頭早已被折磨得灰頭灰臉,滿身是傷,額角撞破流出殷虹的血液,順著臉頰淌入肮髒破碎的粗布裳。

老頭喘了許久才緩過氣來,嘶啞地哀求道:“官人,你放了咱玲兒吧,別,別把她賣入那些個肮髒的地方,我……我願意做牛做馬伺候官人……”

薛楚涵這時聽得幾聲曖昧的淫笑,窗台兩男子切切地笑:“那小姑娘長得還挺標致的,看來過兩天就能在街口那家度春風裏點她牌子了。”

這話引起旁邊數聲符合,牆角那桌有人笑道:“看不出你這小子還有這癖好,那孩子不過十歲出頭,還沒及笄,竟想著給人家開苞了,嘖嘖嘖……”

一旁的人不由得哄笑起來。

薛楚涵冷眼望去,正要喝止,此時人群中似有人終於看不過眼,“哼”了一聲,聲線以深厚內力傳出,如悶雷轟耳,吵雜中的人一驚,紛紛靜了下來。

樓下那漢子粗暴吐了一口唾沫在老頭臉上,輕蔑道:“就憑你這副老骨頭?”

旁邊另一肥胖臃腫的男子又開口了,卻操著一把與他外貌極不相符的陰柔女音。

他陰測測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十五銖七日不還便是三十,半月不還便是六十銖,你老何還是識相點的好,趁現在來得及乖乖留下你閨女,別瞎折騰,否則多過兩日,哪怕你有倆閨女,也抵不過這個錢。”

說著便要帶走懷裏攥住的女孩子。

那孩子被惹急了,卻又掙脫不出,迎麵對著那肥碩的大白手臂死命咬下,細小尖銳的牙齒咬破鬆軟的皮肉,許是傷到主血脈,鮮血迅速滲出。

白胖男子吃痛,滿臉戾氣地盯著那孩子,狠狠一掌扇去。

輕塵心叫不好。

此時薛楚涵比她更快,早已從二樓圍欄撲身躍下。

卻仍是晚了一步。

脆生生“啪”的耳光響起,孩子站不住腳跟,斷線似得整個身子被拋飛,丟到一旁粗糙的泥胚牆上,力度之大,半張臉被撞得血肉模糊,昏死過去。

不知有無傷到腦殼,但嬌嫩的麵容這般碰撞,哪怕人活了下來,日後這張臉也無法示人了。

老頭瞧得睜眼欲裂,發出絕望的長吼。

誰也沒想到這白胖男子下此狠手,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竟毫不留情。

輕塵瞧著那孩子,不知怎的總想起最愛朝自己撒嬌賣乖的合歡來。

那白胖男子氣焰囂張,陰聲怪氣罵道:“這該死的小婊子,早晚大爺把你賣到最低等的窯子裏,叫你求生不得,求死……”

話沒說完,眼前一道陰影閃過,一股蠻力攥住了他的脖子,幾近捏斷他的喉嚨。

白胖男子掙紮著如同一隻即將被割喉的肥碩白鵝,血液上衝,滿臉通紅得想要爆裂似得。

一把聲音在他頭頂冷冷響起:“有閑情逸致講那麼多廢話,不如先想想自己會是怎麼個死法?”

胖子極力仰頭去望,卻是一個身量頎長,清瘦的男子,臉上是深寒的凜然,掐死他跟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兩樣。

他一個激靈,冷汗簌簌而下,隻得扯著嗓子求饒:“大俠,大俠饒命,咱有話好好說……”

輕塵靠近去瞧那孩子,她撞擊之後失去意識,右邊臉確實是毀了,但萬幸仍有生機。

原本見慣不怪路過的百姓見有人插手,便饒有興致地停下來看,嗡嗡嗡地細細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