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喉嚨間發出幹嘔嘶啞的掙紮聲,一張臉憋得像豬肝紅般發脹。
此時又有馬蹄聲響起,從腳步聲判斷來者十餘人,大部分馬蹄清脆靈便,其中三匹馬落地沉重,可知來的多是輕騎,亦有負重。
至於是敵是友,就無從辨別了。
不久遠處的泥地塵土飛揚,人馬迅速靠近,薛楚涵定睛一看,竟是與青聯幫一向往來頻繁的淮山派掌門第二第三弟子,其餘數人並不曾見過,但從衣飾裝扮上可判斷大概是教中長老一類身份,以及數個淮山派門徒,一行共十三人。
淮山派等人策馬來到茶水攤前,見季複明已擒住一人,亦是不解。
鍾灝見馬上負者三個已經昏死過去的人,其中一個依稀是方才用餐的山民之一,故開口問道:“在下鍾灝,請問貴教這是……”
淮山派等人認出薛楚涵與鍾灝,紛紛卸鞍下馬,招呼道:“我們來路上偶遇八名行蹤可疑之人在草叢,似要伏擊某人,本以為是朝著咱們來的,卻不想歪打正著,得知薛公子鍾公子就在此處,險些中奸人詭計,便馬上趕來了。”
季複明將那夥計擲於地上,此人差些窒息,此時突然得救,不由死命地咳嗽,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方才落座之時,季複明不經意瞄了原來坐於茶水攤那兩人一眼,發覺那兩個山民模樣的人身旁皆擺著一擔柴火。
季複明是個孤兒,卻自幼就寄養在小縣城的農家內,對山民們的習性頗為了解,所以很快便發現了蹊蹺。
凡是普通山民打柴,大多是晨間出發上山取柴,暮色時分才歸,此時不過晌午,他們竟然早已打好了一籮筐的木材,而且柴火根根挺直分明,幹燥程度非常好。
這是不可能的。
哪怕采光再好的木料被砍伐下來時候必然帶有水分,需要在院子中晾曬多天,日光烘烤掉後才能燃燒,否則水分大多隻能燒出一堆黑煙,難以點燃,煮出來的食物亦會有奇怪的味道。
單憑這一點就有理由相信,兩人並非尋常村民,這兩籮筐木材不過是門外漢用來掩人耳目的道具,所以季複明打著手勢暗示其餘三人小心警惕,莫隨意飲食。
淮山派一行人聽了十分欽佩,盛讚道:“這位兄台心細如發,實在難得。”
季複明伸手再去提那夥計,發覺他早已在與人談話的時候咬破藏在舌間的毒藥,毒發身亡。
淮山派的人見此,連忙回頭去看馱在馬背後麵的三名暈死過去的同夥,發現同樣也是自盡而死,早就沒有了氣息。
薛楚涵對這樣花樣百出的伎倆早已見怪不怪,看到淮山派弟子輕裝趕來,似與他們同一方向,不由得問:“你們這是要去何處?”
淮山派第二弟子黃庭柯和薛楚涵曾有一麵之緣,聽他問起,迅速答道:“縹霧迷樓的黑衣人下了戰書要大舉來犯,師傅務必令我們帶齊人馬前去支援,我們隻是先鋒部隊,其餘人等仍在後麵,馬上便來。”
鍾灝一聽咋舌道:“他們來的時間遠比我們想象中要早。”
薛楚涵當機立斷:“即是如此,我們馬上啟程吧,若馬不停蹄趕路最快明日便可抵達龍泉寺。”
其餘人轟然應允,紛紛踏堤上馬,就要出發。
輕塵仿佛對他們行動恍然不知,隻呆呆望著剛才那老叫花走去的方向,心亂如麻。
薛楚涵順著她視線望去,極遠的小徑盡頭,那老叫花身影定住在樹林裏,似在不動聲色地觀察他們的抉擇。
此人舉止行徑十分古怪,可哪怕隔了那麼長的距離,那老叫花表情不再嬉皮笑臉,遠遠望著他們甚至略帶嚴肅的目光竟像有如實質,打在臉上鈍鈍地痛。
輕塵心底有不安泛起,薛楚涵被老叫花攪得雲裏霧裏,隻能伸手去牽輕塵。
此時黃庭柯招呼道:“薛公子還在等什麼?我們該啟程了,不然龍泉寺怕是等不及呢。”
薛楚涵腦袋清明起來,笑應道:“馬上就來。”
說完拉著似還在迷糊中的輕塵上馬,輕塵忍不住回頭再望那老叫花的身影,卻發現小道盡頭早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