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朝堂訪客(1 / 2)

鍾灝私下聯絡靈空大師,正在養傷的許之擎,昌乾派等可信賴的同道,被告知靖安大俠現於江州內設置糧點安撫流民,仍需幾日方可趕到。

四人隻得耐下心來等,深知此時務必步步為營,隻因其中關係錯綜複雜,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然而有些人卻等不了。

這日清晨,許多早起練功用膳的武林群雄,人人瞧著一列身穿常服的錦衣侍衛佩戴著兵器列隊步入龍泉寺。

期間有寺院住持去迎,為首一人約四十歲,麵目周正,體型高且瘦,不似習武之人,隱隱流露出書卷氣。他一身絳紫色銀線飛袖錦袍,一頂博冠束發,遠遠瞧著竟麵容沉靜,自有一番氣度。

那人俯身朝住持說了什麼,住持思考片刻,便叫一個小喇嘛過來,領著浩浩蕩蕩一列人朝薛楚涵等人所在的客居而去。

四人這會兒正在房中閑聊,早晨天涼,他們敞開房門,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那絳紫衣裳的人便是這樣帶著一堆侍衛出現在他們房前。

不過四人並沒有感到驚訝,在來人逐漸接近發出的聲響,加上周邊群雄探頭打量嗡嗡的討論聲中,大概也猜測得到來者何人。

絳紫衣裳男子在門外禮數周全地朝薛楚涵作揖,薛楚涵連連起身拜到。

輕塵等三人也站起身來。

那人在門外朝薛楚涵道:“本官乃扈淮候顧長明,來此是有要事拜見薛公子,可否屏退一下閑雜人等,單獨密談?”

顧姓乃是當朝的高門大族,雖不比王謝二姓顯赫,但亦是朝中排得上前五的貴族,地位非同一般。

薛楚涵淡淡地笑,身脊挺拔,朝顧長明一語雙關道:“顧先生要談的事並非薛某一人可以定奪,這裏沒有外人。”

顧長明揚眸去望薛楚涵,隻見他神色怡然,說不盡的從容,言語間卻是板上釘釘,不容分辯。

顧長明見此,不由得收起對他年紀尚輕,少不更事的錯誤判斷,盛言誇道:“張候外孫,薛原之子果然不同凡響,顧某見識了。”

薛楚涵見他提起外祖和父親,容色稍霽,客氣道:“過獎了。”

顧長明見薛楚涵沒有讓其餘三人退下的意思,權衡之下隻得踏入房內。

他身量頗高,甚至比身型頎長的薛楚涵和季複明仍要高上兩寸,加上隨他步入的三名奴仆,並不算寬敞的客居擠進那麼多人,忽然有些狹窄起來。

“請坐。”薛楚涵道。

見他來到跟前,季複明不由得後退半步,讓出原本在坐的位置來。顧長明定住,看了一眼季複明,又回頭去看看輕塵,似有些犯難。

過了片刻,他喚了一個屬下過來:“去抬張新的榻椅來,要新的。”

屬下怕也不是第一回聽這樣的吩咐了,馬上便機靈地跑出門外,不多時搬回一張榻椅,端放在顧長明身前,悄聲彙報到:“小人是從神龕邊上搬來的,夠幹淨。”

顧長明這才滿意地坐下。

此時季複明臉色已經黑了大半。一旁的輕塵卻不由得嗤笑起來。

好大的下馬威!

當朝士庶有別的風氣如此盛行,不僅僅朝廷明令禁止士庶之間通婚,甚至高門之間不屑與寒門共坐,若是偶有庶族觸碰沾染了家中的桌椅用具,非得矯情地燒椅移榻方能顯示出自個兒和寒門涇渭分明,不可逾越的高貴地位。

薛楚涵見此,臉色也沉下來。

顧長明見薛楚涵臉色,竟有些意外,續解釋道:“顧某人生活向來講究,薛公子莫要見怪。”

其實薛楚涵已經見慣不怪。

幼年時候間歇拜訪外祖,在張候府邸中生活過一段時間。

當時張候張真陵還在朝中為官,閑暇時候帶他拜訪過許多朝中大臣,也因此認識了許多世家公子。

說起這些公子哥兒,除了個別性格飛揚跋扈的,其實大多數本性都不壞,平日裏吟詩作對,喝酒作樂,因為深知前途早已由父親打點妥帖,是繼承祖輩衣缽或者繼續逍遙娛樂,全然無需操心,因此尤其愛護自家的聲明和血緣,隻在異姓世家中擇偶通婚,為的就是一代一代地將這種所謂“尊貴”流傳下來,也將這樣的偏見流傳至今。

薛楚涵望著顧長明,忽然目光中有些憐憫起來。

過分剛愎自用的人注定要失去太多,在世家貴族還沾沾自喜,自矜身份地位名望如何高貴的時候,他們被驕傲蒙住了眼,壓根沒有發現,朝堂之外的武林和江湖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

因曆代經過少數幾個貴族的近婚聯姻,士族血統早已變得孱弱不堪,世家公子們無一不虛弱無力,力不能扛。又因事事具備,壓根沒有任何競爭意識,隻知道娛樂清談,甚至通過服食五石散等迷幻藥來獲取片刻的快感。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令他們如同豢養在籠子中的孔雀,看似驕傲無比,萬事周全,實際上不堪一擊。比起正在叛亂的孫恩,康昀莘,季複明等有誌氣有野心的寒門,在他們麵前所謂的貴家公子如同狼入養群,節節敗退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