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你爸爸明天來帶你去日本,你……”
“我不要!”夏以默不等奶奶把話說完,就斷然拒絕了。
“不要這樣,孩子,他再怎麼樣也是你的爸爸,他現在是你在這世界上最親的人了。”奶奶將夏以默攬到懷裏,夏以默靠在奶奶的肩上,淚水止不住地流。
“奶奶,媽媽明明說要跟我們一起過聖誕節的,她答應我要跟我一起去看電影的,她明明就說過以後要陪我一起去看演唱會的,可是…。可是,她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警察為什麼要說媽媽是跳樓自殺的?她為什麼要自殺,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奶奶,我要怎麼辦?”慢慢地,夏以默哭聲越來越大,幾乎崩潰。
17歲,還是一個隻會哭泣和大笑的年紀,痛了就哭,樂了就笑。
那時的自己還以為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痛心的東西,後來才明白會哭也是一種幸運。
“小默,這不是你的錯,你媽媽也絕不是一個舍得拋下你的人,他們一定是搞錯了。”
“一定是他們搞錯了,一定是他們搞錯了。”夏以默喃喃道
一定!是他們搞錯了!
夏以默就這樣,睡著了,夢裏的自己含著淚哭著。
“以默,以默。”一個略顯疲憊的男聲不斷地喚著她的名字,她循聲睜開眼,一個些許發福的中年男人正看著自己,多少年沒見了,竟有些陌生了。
夏以默趕緊坐了起來,背靠著床,兩個人相對而無言。
空氣裏充滿了尷尬而微妙的分子。
奶奶端著一碗稀飯進來,中年男子趕忙起身,幫忙將稀飯端了過來。
“以默,這是爸爸。”奶奶向夏以默介紹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
就像曾經小夥伴給自己介紹另外一個陌生的小夥伴一樣,“以默,他是xx”
隻是,這一次名稱換成了“爸爸”。
爸爸用調羹舀了一勺稀飯,遞到夏以默嘴邊,有一些小不適,又有一點小喜悅。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人喂。”夏以默說完,從爸爸手裏拿過調羹和碗,低著頭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對父親的記憶就像媽媽一直珍藏的那張照片一樣,被歲月鍍上了泛黃的舊色,早已變得模糊不清,四五歲的孩子斷了和爸爸有關的一切消息,12年之後,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從她零散的記憶中拾起“爸爸”這兩個字。
夏均揚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放下來,他抿了抿嘴唇,說到:“是啊,你都長那麼大了,我明明記得你還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呢,剛到我的大腿,天天吵著要讓我當馬,騎著我到處跑,還偷拿我的剃須刀,學我刮胡子,有一次把自己刮出血,哭了好半天呢。後來每次看見我拿著剃須刀就躲得遠遠的……”他越說越興奮,嘴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我吃好了。”夏以默還是打斷了他的話,夏均揚再一次抿了抿嘴唇,放在大腿上的兩隻手不自覺地搓了搓,好久才說:“哦,吃飽了嗎?”然後接過碗,不再繼續這一番長篇大論的回憶感慨。
瞬間,萬籟俱寂。
“小默,你爸爸這次來是接你去日本的。”奶奶終於開口說話了,直奔主題。
“我昨天就說了,我不會去的。”依舊是態度堅決。
夏均揚早就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隻是從自己的親生女兒嘴裏聽到這句話,還是會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
奶奶示意夏均揚出去,房間裏就剩下她和夏以默兩個人。
她坐到夏以默身邊,輕輕地將手放在夏以默的手上,語重心長地說:“孩子,奶奶現在年紀大了,沒有那麼多心力去照顧你了,你還小,我不想讓你跟著我一起受苦呀。”
“可是我不想離開你,我已經沒有媽媽了,我不想沒有你。我不想最後就隻剩我自己一個人。”夏以默哭了,她明白跟著爸爸去了日本可能就意味著在奶奶的有生之年再也無法相見。
“傻孩子,你怎麼會隻有你自己一個呢,你還有我,還有爸爸呀。”奶奶邊說邊拭去夏以默眼角的淚水,“你爸爸雖然這十幾年來才回了一次家,但是他的心一直都記掛著你這個孩子呀,這麼多年來,他都是定時的寫信來問一問你的情況,問你是不是長高了,問你是不是該上學啦,問你有沒有談戀愛呀…。”奶奶說著說著笑了,然後又哭了:“小默,你不要埋怨你爸爸好不好,我知道他現在在日本的生活也不愉快,你媽媽出了事他也很難過,他也是身不由己呀。”